2018年5月18日星期五

《皇明典故纪闻》节录


《皇明典故纪闻》 余继登
1   ●卷一
3   太祖克采石,诸将见粮畜,各欲资取而归。因令悉断舟缆,推置急流中,舟皆顺流东下。诸军惊问故,太祖曰:「成大事者不规小利,今举军渡江,幸而克捷,当乘胜径取太平。若各取财物以归,再举必难,大事去矣。」于是率诸军进取太平。
4 太祖攻太平,先令李善长为戒戢军士榜,及拔城即张之。士卒方剽掠,见榜,愕然不敢动。有一卒违令,即斩以徇,城中肃然。
6   太祖擒陈兆先,降其众。择其骁勇者五百人置麾下,五百人疑惧不自安。太祖觉其意,至暮,悉令入卫,屏旧人于外,解甲酣寝。众乃相谓曰:「既活我,又以腹心待我,何可不尽力图报?」及攻安庆,多先登。
7   太祖既定金陵,欲发兵取镇江,召诸将徐达等将兵往。戒之曰:「吾自起兵,未尝妄杀,汝等当体吾心。戒戢士卒,城下之日母焚掠,母杀戮。有犯令者,处以军法。纵之者罚,无赦。」诸将顿首受命。及克镇江,城中晏然,民不知兵
8   太祖初设营田司,以元帅康茂才为营田使。谕之曰:「理财乏道,莫先于农。春作方兴,虑旱涝不时,有妨农事,故命尔此职,分巡各处,俾高无患干,卑不病涝,务在蓄泄得宜。大抵设官为民,非以病民。若但使有司增饰馆舍,迎送奔走,所至纷扰,无益于民而反害之,非付任之意。」
9 太祖为吴王时,命按察司佥事分巡郡县录囚。左右或言:「去年释罪囚,今年又从未减,用法太宽则人不惧法,法纵弛无以为治。」上曰:「用法如用药,药本以济人,不以毙人。服之或误,必致戕生。法本以卫人,不以杀人。用之太过,则必致伤物。百姓自兵乱以来,初离创残,今归于我,正当抚绥之。况其间有一时误犯者,宁可尽法乎?大抵治狱以宽厚为本,少失宽厚则流入苛刻矣。所谓治新国用轻典,刑得其当则民自无冤抑。若执而不通,非合时宜也。」
10 太祖为吴王,即立管领民兵万户府。谕省臣曰:「古者寓兵于农,有事则战,无事则耕,暇则讲武。今兵争之际,当因时制宜。所定郡县,民间岂无武勇之材?宜精加简拔,编缉为伍,立民兵万户府领之。俾农时则耕,闲则练习,有事则用之。事平,有功者一体升擢,无功者令还为民。则民无坐食之弊,国无不练之兵,庶几寓兵于农之意也。
16 太祖既定宁越,欲取浙东诸郡,集诸将谕之曰:「仁义足以得天下,而威武不足以服人心。夫克城虽以武,而安民必以仁。吾师比入建康,秋毫无犯,故一举而遂定。今新克婺城,民始获苏,正当抚恤,使民乐于归附。则彼未下郡县,亦必闻风而归。吾每闻诸将下一城得一郡县不妄杀人,辄喜不自胜。盖师旅之行,势如烈火,火烈则人必避之。故鸟不萃鹰鸇之林,兽不入网罗之野,民必归宽厚之政。为将者能以不杀为心,非惟国家所利,在己亦蒙其福,为子孙者亦必昌盛。」
17 太祖起兵时,所招安郡县将士,皆徵粮于民,名曰「寨粮」,民甚病焉。胡大海以为言,遂罢之。
18 太祖为吴王时,方国珍以金玉饰马鞍来献。太祖曰:「吾方有事四方,所需者文武材能,所用者谷粟布帛,其他宝玩非所好也。」却其献。
19 太祖视事东阁,天热甚,汗湿衣,左右更衣以进,皆经浣濯者。参军宋思颜曰:「主公躬行节俭,真可示法子孙。臣恐今日如此,而后或不然,愿始终如此。」太祖喜曰:「此言甚善。他人能言,或惟及于目前,而不能及于久远;或能及其已然,而不能及于将然。今思颜见我能行于前,而虑我不能行于后,信能尽忠于我也。」乃赐之币。
20 句容有虎为民害者,太祖遣人捕获之,令养于民间,饲以犬。宋思颜以为扰民无益,太祖欣然,即命取二虎一熊杀之,分其肉赐百官。
21 越国公胡大海尝言:「吾武人不读书,然吾行军惟知有三事:不杀人,不虏人妇女,不焚毁人庐舍。」故其军一出远近皆趋附之,可为行兵者之法。
22 佥院常遇春守金华,其部将有扰民者,衢州总制王恺执而挞之市。遇春怒,使人让之。恺曰:「民者国之本,将军上股肱,肯令伤其本乎?挞一部将而万民安,亦将军所乐闻也。」遇春谢之。
23 太祖初命诸将于龙江等处屯田,惟康茂才所屯充仞。乃下令申谕诸将曰:「兴国之本在于强兵足食。昔汉武以屯田定西戎;魏武以务农足军食。定伯兴王,莫不由此。兵兴以来,民无宁居,连年饥馑,田地荒芜。若兵食尽资于民,则力重困,故令尔将士且耕且战,数年以来,未见功绪。惟茂才所屯,得谷一万五千馀,以给军饷,尚馀七千。以此较彼,地力均而入有多寡,盖人力有勤惰故耳。自今宜及时开垦,以收地利,庶兵食充足,国有所赖。」
24 太祖谓中书省臣曰:「自古圣帝明王建邦设都,必得贤士大夫相与周旋,以成至治。今土宇日广,文武并用,卓荦奇伟之士世岂无之?或隐于山林,或藏于士伍,非在上者开导引拔之,则在下者无以自见。自今有能上书陈言敷宣治道武略出众者,参军及都督府俱以名闻。若其人虽不能文章,而识见可取,许谒阙面陈其事,吾将试之。」
25 太祖谓左相国徐达曰:「礼法国之纪纲,礼法正则人志定,上下安。建国之初,此为先务。吾昔起兵濠梁,见当时之将皆无礼法,恣情任私,纵为暴乱,不知驭下之道,是以卒至于亡。今吾所任将帅,即与定名分,明号令,故诸将皆听命。尔等为吾辅相,当守此道,无谨于始而忽于终也。」
26 太祖尝谓群臣曰:「剽悍骄暴,非人之性也,习也。苟有礼法以一之,则剽悍者可使善柔;骄暴者可使循帖。若踶啮之马,凋御有道,久则自然驯熟。属兹草创,苟非礼法,人无所守。然制礼立法非难,遵礼守法为难,此方今所当急者。」
27 太祖尝曰:「论道经邦,辅弼之臣;折冲御侮,将帅之职;论思献纳,侍从之任;激浊扬清,台察之司。此数者朝廷之要职也。至于绳愆纠缪,拾遗补过,谏诤之臣,尤难其人,抗直者或过于矫激,巽懦者又无所建明。必国尔忘家,公尔忘身,方可任之。不然,患得患失之徒,将何所赖也?」
28 太祖与诸将论用兵方略。因曰:「汝等非不善战,然临事决机,智或不足。宜亲近儒者,取古人之书,听其议论,以资智识。」(即武侯所谓“咨诹善道,察纳雅言。”)
29 太祖见陈友谅镂金床,曰:「此与孟昶七宝溺器何异?」即命毁之。侍臣曰:「未富而骄,未贵而侈,所以取败。」太祖曰:「既富岂可骄?既贵岂可侈?有骄侈之心,虽富贵岂能保?处富贵者,正当抑奢侈,弘俭约,戒嗜欲,尤恐不足以慰民望,况穷天下之技巧以为一己之奉乎?其致亡也宜矣。覆车之辙不可蹈也。」
30 太祖尝谓廷臣曰:「治国之道,必先通言路。言犹水也,欲其长流,水塞则众流障遏,言塞则上下壅蔽。今予以一人酬应天下之务,非兼听广询何以知其得失?《诗》曰『先民有言,询于刍荛。』夫刍荛,至贱者也。古人尚有取于其言,况左右前后之人与我共事者,岂无一得之长乎?诸公有所建明,当备陈之。」又曰:「国家政治得失,生民之休戚系焉。君臣之间,各任其责。所行未当,即当速改,不宜有所隐避。若隐避而不言,相为容默,非事君之道,于己亦有不利。自今宜各尽乃心,直言无隐。」
31 太祖尝谓中书省臣曰:「立国之初,致贤为急。中书百司纲领,总率群属,须择贤者与之共理。但任人之道,大小轻重各适其宜。若委重于轻,是以拱桷而为梁栋;委大于小,是以钟庚而盛斗筲。」省臣对曰:「人有才者施于任使,宜无不可。」
34 太祖时,曾下令,凡农民田伍亩至十亩者,栽桑麻木绵各半亩,十亩以上倍之,其田多者率以是为差。有司亲临督劝,惰不如令者有罚。不种桑,使出绢一疋;不种麻及木绵,出麻布绵布各一疋。按此令常行,民安有不足于衣者?
35 太祖尝命中书省录用诸司劾退官,因谓省臣曰:「人之才能,各有长短,故治效有迟速。夫质朴者多迂缓,狡猾者多便给。便给者虽善办事,或伤于急促,不能无损于民;迂缓者虽于事或有不逮,于民则无所损也。
39 太祖将营宫室,典营缮者以图进,见其有雕琢奇丽者,即去之。谓中书省臣曰:「宫室但取其完固而已,何必过为雕斫。昔尧茅茨土阶,采椽不斫,可谓极陋矣。然千古称盛德者,以尧为首。后世竟为奢侈,极宫室苑囿之娱,穷舆马珠玉之玩,欲心一纵,卒不可遏,乱由是起。夫上能崇节俭,则下无奢靡。吾尝谓珠玉非宝,节俭是宝。有所缔构,一以朴素,何必雕巧以殚天下之力也!」
40 吴元年,有省局匠告省臣云:「见一老人,言吴王即位三年当平一天下。问老人为谁,曰:『我太白神也。』言讫遂不见。」省臣以闻,太祖曰:「此诞妄不可信!若太白神果见,当告君子,岂与小人语耶?今后凡事涉怪诞者,勿以闻。」
41 太祖尝谕按察司佥事周滇曰:「风宪纪纲之司惟在得人,则法清弊革。然凡事当存大体,苟察察以为明,苛刻以为能,下必有不堪之患,非吾所望于风宪也。
42 太祖尝禁种糯,其略言:曩以民间造酒糜费,故行禁酒之令。今春米价稍平,颇有益于民。然不塞其源而欲遏其流,不可也。其令农民今岁无得种糯,以塞造酒之源。欲使五谷丰积而价平,居民得所养以乐其生,庶几养民之实也。
44 太祖尝谓中书省臣曰:「吾昔在军中尝乏粮,空腹出战,归得一食,虽甚粗粝,食之甚甘。今尊居民上,饮食丰美,心未尝忘之。况吾民居于田野,所业有限而供需百出,岂不重困?」于是免太平等府租赋有差。(珍珠翡翠白玉汤之出典?)
45 太祖尝谓中书省臣曰:「古人祝颂其君,皆寓警戒之意。适观群下所进笺文,颂美之词过多,规戒之言未见,殊非古者君臣相告以诚之道。今后笺文只令文意平实,勿以虚词为美。
47 博士许存仁讲《尚书?洪范》至「休徵咎徵之应」,太祖曰:「天道微妙难知,人事感通易见,天人一理,必以类应。稽之往昔,君能修德则七政顺度,雨旸应期,灾害不生;不能修德则三辰失行,旱潦不时,乖异迭见,其应如向。今宜体此,不修人事,上合天道。」
48 吴元年,上海民钱鹤皋作乱,执华亭知县冯荣,荣不屈,囚置狱中。及徐达遣指挥葛俊擒鹤皋,荣始出狱,即争于俊曰:「反者鹤皋耳,馀皆良民。即有从者亦皆迫胁,将军必欲加兵,荣请先死。有邑无民何以为治?」俊从之,全活甚众。
49 太祖谓起居注詹同曰:「国史贵乎直笔,是非善恶皆当书之。昔唐太宗观史虽失大体,然命直书建成之事,是欲以公天下也。予平日言行可纪之事,是非善恶皆当明白直书,勿宜隐讳,使后世观之,不失其实也。
50 前代朝贺皆用女乐,我太祖吴元年始革去不用。
51 太祖尝谓宪臣曰:「任官不当则庶事不理,用刑不当则无辜受害。辟之薅草莱者,施鎛不谨必伤良苗;绳奸慝者,论法不当必伤善类。故刑不可不慎也。夫置人于棰楚之下,屈抑顿挫,何事不伏,何求不得?古人用刑,盖不得已,悬法象魏,使人知而不敢犯。辟之水火能焚溺人,狎之则必伤,远之则无害。水火能生人,亦能毙人。刑本生人非求杀人也。苟不求其情而轻用之,受枉者多矣。故钦恤二字,用刑之本也。」
52 太祖时除郡县官皆给道里费:知府五十两;知州三十五两;知县三十两;同知视知府五之三;通判推官五之二;州同知视府通判经历;州判视府同知半之;县丞主簿视知县半之;典史十两。著为令。又予文绮罗绢布,及其父母妻子,皆有差。盖谓初授官,不免假贷于人,或侵渔百姓,故欲其奉公,不得不先养其廉如此。
53 太祖因试将士,谕之曰:「汝等知弓力乎?其力但能至百步,百步之外,又加五步焉,不能入矣。故善射者求中于百步之内。则弓无败折之患。驭马亦然,其力能至百里,百里之外加十里焉,则马力疲矣。故善驭马者,常使其力有馀而不尽,则马无蹶伤之失。况攻战之际,马功居多,平原旷野,驰骋上下,无不从志,克敌追奔,所向无前,皆在马力。若不善于调养,使其力乏,则临阵之际必至败事,无以成功矣。」因下令,将士不得私乘战马及载他物,违令者罪之
54 太祖以久不雨减膳素食,谓近臣吴去疾曰:「予以天旱故,率诸宫中皆令素食,使知民力艰难。往时宫中所需蔬茹醯酱,皆出大官供给,今皆以内官为之,惧其烦扰于民也。」
55 吏有受赃者,事觉赴井死。太祖闻之,谕群臣曰:「彼知利之利,而不知利之害,徒知爱利,而不知爱身。人之愚孰有甚于此?君子闻义则喜,见利则耻;小人见利则喜,闻义不徙。是故君子舍生取义,小人则舍生为利,所为相反。今其人死不足恤。」其事可为世之贪污者戒。
56 太祖尝召浙西降将,谕之曰:「吾所用诸将,多濠、泗、汝、颖诸州之人,勤苦俭约,不知奢侈,非比浙江富庶,耽于逸乐。汝等亦非素富贵之家,一旦为将握兵,多取子女玉帛,非礼纵横,今当革去旧习,如吾濠、泗诸将,庶可常保爵位。若肆志一时,虑不顾后,虽暂得快乐,旋复丧败,何足为真富贵乎?」
60 太祖谓台省臣曰:「近代法令极烦,其弊滋甚。今之法令正欲得中,勿袭其弊。如元时条格烦冗,吏得夤缘出入为奸,所以其害不胜。且以『七杀』言之,谋杀、故杀、斗殴杀,既皆死罪,何用如此分析?但误杀有可议者,要之与戏杀、过失杀亦不大相远。今立法正欲矫其旧弊,大概不过简严。简则无出入之弊,严则民知畏而不敢轻犯。尔等其体此意。
61 太祖御白虎殿。谕群臣曰:「自古忠贤之士大概有三:辅国安邦,孜孜图治,从容委曲,劝君为善,君虽未听,言必再三。人君感悟而听用之,则朝廷尊安,庶务咸理。至于进用贤能,使野无遗逸,黜退邪佞,处置当法,而人不敢怨。此上等之贤也。博习古人之言,深知已成之事,其心虽忠于辅国,而胸中无机变之才,是古非今,胶柱鼓瑟,而强人君以难行之事。然观其本情忠鲠,亦可谓端人正士矣。屡遭斥辱,其志不怠,此亦忠于为国,乃中等之贤也。又有经史之学虽无不通,然泥于古人之陈迹,不识经济之权衡,胸中混然不能辨别,每扬言高论,以为进谏,竟不知何者宜先,何者宜后,何者可行,何者不可行。凡其谋事,自以为当而实不切于用,人君听之则以之自高,不听则谓不能行其言,既无益于国家,徒使人君有拒谏之名。然其心亦无他,不识时达变耳。此下等之贤也。予今论此三者,有识者自见耳。」
62 太祖谓省臣曰:「鞫狱当平恕,非大逆不道,罪止及其身。先王之政,罪不及孥,罚勿及嗣,忠厚之至也。自今民有犯者,毋连坐。」参政杨宪言:「民轻犯法,则犯者益众。」太祖曰:「民之为恶,犹衣之有积垢,加以浣濯,则可以复洁。污染之民,以善导之,则可以复新矣。夫威以刑戮而使民不敢犯,其为术也浅。且求生于重典,是犹索鱼于釜,得活甚难。凡从轻典,虽不求其生,自无死之道。」
64 南京新造宫殿成。太祖谓中书省臣曰:「军士多有因战斗而伤残者,既不可备行伍,今新宫成,当设备御,可于宫墙外周围隙地多造庐舍,令废疾者居之。昼则治生,夜则巡警。因给粮以赡之,庶得有所养也。」
65 国初习元旧,俱尚右。至吴元年十月,太祖始命百官礼仪俱尚左。改右相国为左相国,馀官如之。
66 太祖初置御史台,命汤和等为左御史大夫等官。谕之曰:「国家新立,惟三大府总天下之政。中书政之本;都督府掌军旅;御史台纠察百司。朝廷纪纲,尽系于此。而台察之任,实为清要。卿等当思正己以率下,忠勤以事上。盖己不正则不能正人,是故治人者必先自治,则人有所瞻仰。毋徒拥虚位,而漫不可否,毋委靡因循以纵奸长恶,毋假公济私以伤人害物。《诗》云『刚亦不吐,柔亦不茹。』此大臣之体也。」
67 太祖初命中书省定律令,谕之曰:「立法贵在简当,使言直理明,人人易晓。若条绪烦多,或一事而两端,可轻可重,使奸贪之吏,得以夤缘为奸,则所以禁残暴者,反以贼良善,非良法也。务求适中,以去烦弊。」故当时所定刑名条目,皆与臣下面议斟酌。其后条例日增,比拟日烦。轻重上下,惟凭奸吏之手。大失立法初意矣。
79 元时诏书,首语曰「上天眷命」,太祖谓此未尽谦卑奉顺之意,始易为「奉天承运」,见人言动皆奉天而行,非敢自专也。
80 太祖因制太庙祭器,曰:「今之不可为古,犹古之不可为今。礼顺人情所贵,斟酌时宜。近世泥古,用笾豆之属以祭其先。生既不用,死而用之,似亦无谓。」于是制器用服御皆如事生之仪。
83 太祖尝谕汤和曰:「军中之事,难于执一。惟当以德服人,必其负固弗顺,然后以威镇之。凡推德必先迩者,迩者远之所瞻;示威必先大者,大者小之所凭。迩服则远来,大慑则小惧。」又曰:「若欲人不违己,当使之以信;欲人成功,当任之以专。不信则令不一,不专则权有所分。
1   ●卷二
5   太祖谓刘基曰:「今天下已平,思所以生息之道,何如?」基对曰:「生息之道在于宽仁。」太祖曰:「不施实惠而概言宽仁,亦无益耳。以朕观之,宽仁必当阜民之财而息民之力。不节用则民财竭,不省役则民力困,不明教化则民不知礼义,不禁贪暴则民无以遂其生。如是而曰『宽仁』,是徒有其名,而民不被其泽也。」
8   太祖尝谕胡廷瑞曰:「吾昔微时在行伍中,见将帅统驭无法,心窃鄙之。及后握兵柄,所领一军皆新附之士。一日驱之野战,有二人犯令,即斩以徇。众皆股栗,莫敢违吾节度。人能立志,何事不可为!
9   太祖命诸将北征,谕之曰:「汝等师行,非必掠地攻城而已,要在削平祸乱,以安生民。凡遇敌则战,若所经之处及城下之日,勿妄杀人,勿夺民财,勿毁民居,勿废农器,勿杀耕牛,勿掠人子女。民间或有遗弃孤幼在营,父母亲戚来求者,即还之。此阴骘美事,好共为之。」
10 应天府有滞狱逾半岁者。太祖闻之,惕然曰:「京师而有滞狱,郡县受枉者多矣。有司得人,以时决遣,安得有此?自今狱囚审鞠明白,须依时决遣,母使滞淹。」
12 太祖尝谓御史大夫文原吉曰;「比来台臣久无谏净,岂朝廷庶务皆尽善,抑朕不能听受故尔嘿嘿乎?尔等以言为职,所贵者忠言日闻,有益于天下国家。若君有过举而臣不言,是臣负君;臣能直言而君不纳,是君负臣。朕每思,一介之士,于万乘之尊,其势悬绝,平居能言,临对之际,或畏避不能尽其辞,或仓卒不能达其意,故常霁色以纳之,惟恐其不尽言也。至于言无实者,亦略而不究。盖见秦汉以来,季世末主护短恶谏,诛戮忠直。人怀自保,无肯为言者。积咎愈深,遂至不救。夫日月之行,犹有薄食。人之所为,安能无过?惟能改过,便可成德。」原吉对曰:「陛下此心,即大禹好闻善言,成汤不吝改过之心也。言而无实,略不之咎,尤见天地之量。」太祖曰:「有其实而人言之,则当益勉于善;无其实而人言之,则当益戒于不善。但务纳其忠诚,何庸究其差错?」
14 太祖尝命制军士战衣表里异色,令各变更服之以新军号,谓之鸳鸯战袄
17 蕲州进竹簟。太祖谓省臣曰:「古者方物之贡,惟服食器用,故无耳目之娱,玩物之失。竹簟固为用物,但未有命而来献。若受之,恐天下闻风皆争进奇巧,则劳民伤财自此始矣。」命却之。仍令四方非朝廷所需,毋得妄有所献。
21 太祖谕宋濂曰:「自古圣哲之君,知天下之难保也。故远声色,去奢靡,以图天下之安。是以天命眷顾,久而不厌。后世中才之主,当天下无事,侈心纵欲,鲜克有终。至秦皇、汉武,好神仙以求长生,疲精劳神,卒无所得。使移此心以图治,天下安有不理?以朕观之,人君能清心寡欲,勤于政事,不作无益以害有益,使民安田里、足衣食,熙熙皞皞而不自知,此即神仙也。功业垂于简册,声名留于后世,此即长生不死也。夫恍惚之事难凭,幽怪之说易惑,在谨其所好尚耳。朕夙夜竞业以图天下之安,岂敢游心于此?」按太祖此谕,足祛千古之惑。
22 有风宪官二人,各讦所短于廷。其一人言甚便,其一人言简而缓。太祖曰:「理原于心,言发于口。心无所亏,辞出而简;心有所蔽,辞胜于理。彼二人者,其言寡者直,其言多者非。」诏廷臣诘之,言寡者果直。
24 太祖尝手诏中书省臣曰:「昨张冲上书言时事,其所言有可取者二事:一谓在廷之臣各令言朝廷得失,庶上有所据而用其所长;一谓中书省令各衙门正官各言得失,每月用三人言,言贵简当,选其陈事剀切不避忌讳者,量加擢用,以养忠直之气。此言甚可取也。夫闻得失则知利病,知利病则生民蒙其福;听忠直则正人多,正人多则朝廷清明矣。自古治世之君,皆由是道。若秦二世、隋炀帝所以亡者,坐不用此耳。」
25 洪武初,有御史言陶安隐微之过者。太祖曰:「尔何由知之?」对曰:「闻之于道路。」太祖曰:「御史但取道路之言以毁誉人,此为尽职乎?植佳木者必去蝉蠹;长良苗者必芟稂莠;任正士者必绝邪人。凡邪人之事君,必先结以小信,而后逞其大诈。此人尝有所言,朕不疑而听之,故今日乃为此妄言。夫去小人当如扑火,及其未盛而扑之则易为力。不然,害滋大矣。」乃命中书省黜之。
27 洪武初,有告富人谋反者,命御史台刑部勘问,皆不实。或言元时告谋反不实者,罪止杖一百,以开来告之路。太祖曰:「奸徒若不抵罪,天下善人为所诬多矣。自今凡告谋反不实者抵罪,著为令。
28 司天监进元主所制水晶宫刻漏,备极机巧。中设二木偶人,能按时自击钲鼓。太祖谓侍臣曰:「废万机之务而用心于此,所谓作无益而害有益也。使移此心以治天下,岂至亡灭!」命碎之。
29 太祖以梁贞、王仪为太子宾客、谕德等官。谕之曰:「范金砻玉,所以成器。尊师重傅,所以成德。朕命卿等辅导太子,必先养其德性,使进于高明。于帝王之道,礼乐之教及往古成败之迹,民间稼穑之事,朝夕与之论说。日闻谠言,自无非僻之乾,积久以化。他日为政,自然合道。」
31 太祖建大本堂,取古今图籍克其中,延四方名儒教太子诸王,分番夜直,选才俊之士充伴读。时赐宴赋诗,商确古今,评论文字,无虚日。
34 太祖一日退朝,太子诸王侍,指宫中隙地谓之曰:「此非不可起亭馆台榭为游观之所,今但令内使种蔬,诚不忍伤民之财,劳民之力耳。昔商纣崇饰宫室,不恤人民,天下怨之,身死国亡;汉文帝欲作露台,而惜百金之费,当时民安国富。夫奢俭不同,治乱悬异。尔等当记吾言,常存警戒。」
35 或有言元之天下以宽得之,亦以宽失之者。太祖曰:「以宽得之,则闻之矣;以宽失之,则未之闻也。夫步急则踬,弦急则绝,民急则乱。居上之道,正当用宽。但云宽则得众,不云宽之失也。元季君臣耽于逸乐,循至沦亡。其失在于纵弛,实非宽也。大抵圣王之道,宽而有制,不以废弃为宽;简而有节,不以慢易为简。施之适中,则无弊矣。」
38 太祖谓翰林侍读学士詹同曰:「以仁义定天下,虽迟而长久;以诈力取天下,虽易而速亡。监于周秦可见也。故周之仁厚,可以为法;秦之暴虐,可以为戒。」
39 太祖谕群臣曰:「朕昔在民间时,见州县官吏多不恤民,往往贪财好色,饮酒废事,凡民疾苦,视之漠然,心实怒之。故今严法禁,但遇官吏贪污蠹害吾民者,罪之不恕。卿等当体朕言。若守己廉而奉法公,犹人行坦途,从容自适。苟贪贿罹法,犹行荆棘中,寸步不可移,纵得出,体无完肤矣。可不戒哉!」
44 太祖谓翰林侍读学士詹同曰:「古人为文章,或以明道德,或以通当世之务。如典谟之言,皆明白易知,无深怪险僻之语。至如诸葛孔明《出师表》,亦何尝雕刻为文?而诚意溢出,至今使人诵之,自然忠义感激。近世文士不究道德之本,不达当世之务,立辞虽艰深而意实浅近,即使过于相如、杨雄,何裨实用?自今翰林为文,但取通道理明世务者,无事浮藻。」
50 太祖以元末之君不能严宫阃之政,至宫嫔女谒私通外臣,而纳其贿赂,或施金帛于僧道,或番僧入宫中摄持受戒,而大臣命妇亦往来禁掖,淫渎邪乱,礼法荡然,以至于亡。遂深戒前代之失,著为令典,俾世守之。皇后之尊,止得治宫中嫔妇之事,即宫门之外,毫发事不预焉。自后妃以下至嫔侍女使,大小衣食之费,金银钱帛器用百物之供,皆自尚宫奏之,而后发内使监官覆奏,方得赴所部关领。若尚宫不及奏,而朦胧发内官监,监官不覆奏而辄擅领之部者,皆论以死。或以私书出外者,罪亦如之。宫嫔以下遇有病,虽医者不得入宫中,以其证取药而已。群臣命妇,于庆节朔望,朝见宫中而止,无故即不得入宫中。人君亦无有见外命妇之礼。天子及亲王后妃宫嫔等,必慎选良家子而聘焉。戒勿受大臣所进,恐其夤缘为奸,不利于国也。至于外臣请谒寺观烧香禳告星斗之类,其禁尤严。
51 洪武三年五月,诏设科取士。诏曰:「朕闻成周之制,取才于贡土,故贤者在职,而其民有士君子之行。是以风淳俗美,国易为治而教化彰显也。汉唐及宋,科举取士,各有定制。然但贵词章之学,而不求德艺之全。前元依古设科,待士甚优。而权豪势要之官,每纳奔竞之人,夤缘阿附,辄窃仕禄,所得资品,或居贡土之上。其怀材抱道之贤耻与并进,甘隐山林而不起。风俗之弊,一至于此。今朕统一华夷,方与斯民共享升平之治。所虑官非其人,有殃吾民,愿得贤人君子而用之。自今年八月为始,特设科举,以起怀材抱道之士,务在经明行修,博古通今,文质得中,名实相称。其中选者,朕将亲策于廷。观其学识,第其高下,而任之以官。果有才学出众者,待以显擢。使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选,非科举者,毋得与官。彼游食奔竞之徒,自然易行。于戏!设科取士,期必得于全材。任官惟贤,庶可成于治道。咨尔有众,体予至怀。」
56 太祖尝谓中书省臣曰:「今人于书札多称顿首、再拜、百拜,皆非礼。其定为仪式:凡致书于尊者,称端肃奉书,答则称端肃奉复,敌己者称奉书奉复,上之与下称书寄书答,卑幼与尊长云家书敬覆,尊长与卑幼云书付某人。」
57 洪武三年六月,太祖以天久不雨,素服草履徒步出,诣山川坛。设槁席露坐。昼曝于日,顷刻不移;夜卧于地,衣不解带。令皇后与妃亲执爨,为昔日农家之食。皇太子捧榼,杂麻麦菽粟以进。凡三日始还宫。仍斋宿于西庑,出内帑纱彩一万四千疋赐将校,于常例外给军士薪米。令法司决狱,复命有司访求天下儒术深明治道者。遂大雨,四郊沾足。
58 左副将李文忠送所获故元诸孙至省,省臣请献俘。太祖曰:「古虽有献俘之礼,武王伐殷,曾用之乎?」对曰:「武王事不可知,唐太宗尝行之。」曰:「太宗是待王世充。若遇隋之子孙,恐不行此礼。元虽夷狄,入主中国百年之内,生齿浩烦,家给人足。朕之祖父,亦预享其太平。献俘之礼,不忍加之。只令服本俗衣以朝,朝毕赐以中国衣冠。故国之妃朝于君者,元有此礼,不必效之。亦令衣本俗服,朝于中宫毕,赐中国服。」
63 太祖尝谕廷臣曰:「古昔帝王之治天下,必定礼制,以定贵贱,明等威。是以汉高初兴,即有衣锦绣绮谷,操兵乘马之禁。历代皆然。近世风俗,相承流于僭侈。闾里之民服食居处与公卿无异,而奴仆贱隶往往肆侈于乡曲。贵贱无等,僭礼败度,此元之失政也。中书其以房舍服色等第,明立禁条,颁布中外,俾各有所守。」于是省部定职官自一品至九品房舍、车舆、器用、衣服各有等差。庶民房舍不过三间,不得用斗拱彩色;其男女衣服并不得用金绣、锦绮、紵丝、绫罗,止用绸绢素纱;首饰钏镯不得用金玉珠翠,止用银;靴不得裁制花样金线装饰。违者罪之。
66 洪武初,御史袁凯言:「今天下已定,将帅在京师者,于君臣之礼,恐未悉究。臣愿于都督府延至通经学古之士,每于诸将朔望早朝后,俱赴都堂听讲经史。庶几忠君爱国之心、全身保家之道油然日生。」太祖深以为然,遂敕省台延聘儒士,于午门番直,与诸将说书。
67 太祖一日朝退,见二内使乾靴行雨中,责之曰:「靴虽微,皆出民力。民之为此,非旦夕可成。汝何不爱惜,乃暴殄如此!」命左右杖之。因敕百官入朝遇雨雪,许服雨衣。
71 太祖闻公侯中有好神仙者。谕之曰:「神仙之术,以长生为说,又缪为不死之药以欺人。故前代帝王及大臣多好之,然卒无验,且有服药以丧其身者。盖由富贵之极,惟恐一旦身殁不能久享其乐,是以一心好之。假使其术信然可以长生,何故四海之内千百年间,曾无一人得其术而久住于世者?若谓神仙混物,非凡人所能识。此乃欺世之言,初不可信。人能惩忿窒欲,养以中和,自可延年。有善足称,名垂不朽,虽死犹生,何必枯坐服药,以求不死?况万无此,当痛绝之。」

1   ●卷三
5   中书省臣言:「宦官俸宜月给三石。」太祖曰:「内使辈衣食,于内自有定额。彼得俸,将焉用之?但月给一石足矣。」
8   刑部搜狱中囚,得一私书,乃吴兴王升以寄其子平凉知县填者,其言曰:「凡为官须廉洁自持,贫者士之常也,古人谓贫乏不能存,此是好消息。抚民以仁慈为心,报国以忠勤为本,处己以谦敬为先,进修以学业为务。有暇日,宜玩味经史,至于先儒性理之书,亦当潜心其间,于此见得透彻,则自然所思无邪。又熟读律令,则守法不惑,仕与学不可偏废。人便则买附子二三枚,川椒一二斤,必经税而后来,馀物非所觊也。」太祖览书,嘉叹良久,赐升手诏,遣使往谕,赐白金百两、绢十疋、附子五枚、川椒五斤,仍复其家。
9   太祖谓群臣曰:「凡事,勤则成,怠则废,思则通,昏则窒。故善持其志者,不为昏怠所乘,是以业日广,德日进。圣人初无异于常人,而常人不能如圣人者,以弗勤弗思耳。
11 太祖与群臣论刑法。或曰:「法重则人不轻犯,吏察则下无遁情。」曰:「不然。法重则刑滥,吏察则政苛。钳制下民,而犯者必众;钩索下情,而巧伪必滋。夫垒石之冈,势非不峻,然草木不茂;金铁之溪,水非不清,然鱼鳖不生。古人立法制刑,以防恶卫善。故唐虞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,而民不犯;秦有凿颠抽胁之刑,惨夷之诛,而囹圄成市,天下怨叛。所谓法正则民悫,罪当则民从。今施重刑而又委之察吏,则民无所措其手足矣。朕闻帝王平刑缓狱而天下服从,未闻用商韩之法可以致尧舜之治也。」
13 太祖与侍臣论用将。曰:「秦裕伯尝言,古者帝王之用武臣,或使愚使贪。其说虽本于孙武,然其言非也。夫武臣,量敌制胜,智勇兼尽,岂可谓愚?攻城野战,捐躯徇国,岂可谓贪?若果贪愚之人,不可使也。」
14 太祖观《大学衍义》,至晁错谓:「人情莫不欲寿三王,生之而不伤。」真德秀释之曰:「人君不穷兵黩武,则能生之而不伤。」顾谓侍臣曰:「朕每临阵,观两军交战,出没于锋镝之下,呼吸之间,创残死亡,心甚不忍。尝思为君恤民,所重者兵与刑耳。滥刑者陷人于无辜,黩兵者驱人于死地。有国家者所当深戒也。」
15 太祖谓省台诸臣曰:「海外蛮夷之国,有为患于中国者,不可不讨。不为中国患者,不可辄自用兵。古人有言,地广非久安之计,民劳乃易乱之源。卿等当知朕此意。」
19 洪武五年二月,安南国王遣陪臣朝贡,礼部已受表。将入见,主事曾鲁取其副视之,曰:「前王乃陈日熞,今表曰叔明,必有以也。白尚书诘之。」盖叔明逼死日熞,惧朝廷致讨,故托贡以觇之,遂却其贡。
20 洪武五年五月,太祖祭方丘毕,还宫。皇后妃嫔见,谓之曰:「方农时,天久不雨,秧苗尚未入土,朕恐民之失望也,甚忧之。汝等宜皆蔬食,自今日始,俟雨泽降,复常膳如故。」是夜大雨,诘旦,水深尺馀。
21 句容民献同蒂嘉瓜二,省臣以进。太祖曰:「草木之祥,生于其地,亦惟其土之人应之,于朕何预?若尽天地之间,时和岁丰,乃王者之祯。故王祯不在于微物。赐民钱遣之。」
22 太祖曾造红牌,镌戒谕后妃之词,悬于宫中。其牌用铁,饰字以金,其词不可考也。
23 太祖念驿传重繁,谕省臣曰:「善治者,视民犹己,爱而勿伤;不善治者,徵敛诛求,惟日不足。殊不知君臣一体,民既不能安其生,君亦岂能独安厥位乎?譬之驭马者,急衔勒,厉鞭策,求骋不已,鲜不颠蹶。马既颠蹶,人独能无伤乎?元之末政,宽者失之纵,猛者失之暴。观其驿传一事,尽百姓之力而苦劳之,此与驭马者何异?自今马夫必以粮富丁多者充之,有司务加存抚。有非法扰害者,罪之。」
25 太祖尝于冬月幸三山门观修浚城濠者,见有役夫裸行水中,若探物状。令人问之,则督工吏掷其锄于水中,求之未得耳。令别取锄偿之。曰:「农夫供役,手足皴裂,亦甚劳矣,尚忍加害乎?」捕吏杖之。顾谓丞相曰:「今日衣重裘体犹觉寒,况役夫贫困无衣,其苦何可胜道?」即命罢其役,仍命行工部,遣各夫匠还家。
26 内使有奏增肉饲虎者,太祖曰:「养牛以供耕作,养马以资骑乘,养虎欲以何用?而费肉饲之乎?」命以虎送光禄,他禽兽皆纵之。
34 卫卒有差还,受亲旧私遗者,卫官以违法并逮其亲识,请罪之。太祖曰:「人归故乡,孰无亲识?慰劳馈赠,人之常情。」命皆释之。因谓侍臣曰:「近来诸司用法,殊觉苛细。用法如此,使人举动即罹刑网,甚失宽厚之意。」
38 太祖谓中书省臣曰:「唐虞三代,典谟训诰之词质实不华,诚可为千万世法。汉、魏之间,犹为近古。晋、宋以降,文体日衰,骈丽绮靡而古法荡然矣。唐、宋之时,名儒辈出,虽欲变之,而卒未能尽变。近代制诰表章之类,仍蹈旧习。朕尝厌其雕琢,殊异古体,且使事实为浮文所蔽。其自今凡诰谕臣下之词,务从简古,以革弊习。尔中书宜播告中外臣民,凡表笺奏疏,毋用四六对偶,悉从典雅。」
43 潞州贡人参。太祖谕之曰:朕闻人参得之甚艰,岂不劳民?今后不必进。」因谓省臣曰:「往年金华贡香米,朕命止之。遂于苑中种数十亩,计所入,亦足供用。太原岁进蒲萄酒,自今亦令其勿进。国家以养民为务,岂以口腹累人哉!尝闻宋太祖家法,子孙不得于远方取珍味,甚得贻谋之道也。」
45 洪武七年二月丁酉朔春分,当朝日,以是日日食,改于己亥日行礼,释奠先师孔子,亦改于次丁日。」
46       彰德府税课司有税及民间瓜菜柿枣畜牧饮食之物者,事闻,太祖曰:「古谓聚敛之臣甚于盗臣,正此等官吏也。」命执而罪之。
50 山阳民有父得罪当杖而子请代者。太祖谓刑官曰:「父子之亲,天性也。然不亲不逊之徒,亲遭患难,有坐视而不顾者。今此人以身代父,出于至情。朕为孝子屈法,以劝励天下。其释之。」
56 洪武时南郊甘露降,群臣有献诗颂德者。太祖曰:「人之常情,好祥恶妖,然天道幽微莫测,若恃祥而不戒,祥未必皆吉;睹妖而能惩,妖未必皆凶。盖闻灾而惧,或者蒙休;见瑞而喜,反以致咎。何则?凡人惧则戒心常存,喜则侈心易纵。朕德不逮,惟图修省之不暇,岂敢以此为己所致哉!」
60 洪武时,日照知县马亮考满,州上其考曰:「无课农兴学之绩,而长于督运。」太祖曰:「农桑衣食之本,学校风化之原,此守令先务。不知务此,而曰长于督运,是弃本而务末,岂其职哉?」遂黜之。
61 洪武时,福建参政魏鉴、瞿庄笞奸吏至死,太祖赐玺书劳之曰:「自古天下之治乱,在于君臣之能驭不能驭耳。若君能驭臣,臣能驭吏,故治由此始;若君不能驭臣,臣无以驭吏,则乱亦由此始。或云胥吏小人,何预治乱,是大不然。吏诈则蠹政,政既隳矣,民何由安?朕所以著为令,欲使上官驭吏,严之以法。奈何贪官动为下人所持,任其纵横,莫敢谁何!所以政弛而民受枉。今丞相奏福建两参政致极刑于奸吏,朕闻兹事,当哉。故往谕之。尚慎终如始,乃能其官。」
62 太祖与侍臣论及古之女宠、宦官、外戚、权臣、藩镇、夷狄之祸,曰:「汉无外戚阉宦之权,唐无藩镇夷狄之祸,国何能灭?朕观往古,深用为戒。然制之有道,若不惑于声色,严宫闱之禁,贵贱有体,恩不掩义,女宠之祸,何自而生?不牵于私爱,惟贤是用,苟干政典,裁以至公,外戚之祸,何由而作?阍寺便习,职在扫除,供给使令,不假以兵柄,则无宦寺之祸。上下相维,大小相制,防耳目之壅蔽,谨威福之下移,则无权臣之患。藩镇之设,本以卫民,使财归有司,兵必合符而调,岂有跋扈之忧?至于御夷狄,则修武备,谨边防,来则御之,去不穷追,岂有侵暴之虞?凡此数事,尝欲著书,使后世子孙以时观览,亦社稷无穷之利也。」
63 洪武时,刑部主事茹太素疏论时务累万馀言。太祖令人诵之再三,采其切要可行者才五百馀言。因叹曰:「朕所以求言者,欲其切于事情,而有益于天下国家。彼浮词者,徒乱听耳。」遂令中书行其言之善者,且定为建言格式,颁示中外,使言者陈得失,无烦文。
64 太祖尝谓中书省臣曰:「官员听选之在京者,久住客邸,日有所费,甚至空乏,假贷于人,昔元之弊政,此亦其一端。自今常选官,宜早与铨注,即令赴任。铨选之后,以品为差,皆与道里费。仍令有司给舟车送之,著为令。」
65 太祖谓省臣曰:「食禄之家与庶民,贵贱有等。趋事执役,以奉上者,庶民之事。若贤人君子,既贵其身,而复役其家,则君子野人无所分别,非劝士待贤之道。自今百司见任官员之家,输租外悉免其徭役。」
66 太祖曾敕中书省曰:「向荆、蕲等处水灾,朕寝食不安,亟命户部主事赵乾往赈之。岂意乾不念民艰,坐视迁延,自去年十二月至今年五六月之交,方施赈济,民饥死者多矣。夫民饥而上不恤,其咎在上。吏受命不能宣上之意,视民死而不救,罪不胜诛。其斩之,以戒不恤吾民者。」
68 有内使以久事内廷,从容言及政事者,太祖即日斥遣还乡,命终身不齿。因谕群臣曰:「自古贤明之君,凡有谋为,必与公卿大夫谋诸朝廷,而断之于己,未闻近习嬖幸之人得与谋者。况阍寺之人,朝夕在人君左右,出入起居之际,声音笑貌,日接乎耳目,其小善小信,皆足以固结君心。而便嬖专忍,其本态也。苟一为所惑,而不知省,将必假威福窃权势以干与政事。及其久也。遂至于不可抑,由是而阶乱者多矣。朕尝以是为监戒,故立法。寺人不过侍奉洒扫,不许干与政事。今此宦者虽侍朕日久,不可姑息,决然去之,所以惩将来也。」
72 太祖谓韩国公李善长曰:「人君聪明虽得于天性,然于物理,必察识而后知;于人情,必谙练而后熟。设若临事不熟,骤然决断,恐未尽善。既行之后,自觉其非,急欲改之,妨事亦已多矣。前者令皇太子躬听朝臣启事,欲以练习国政,恐听览之际,处置或有未当。自今诸司奏启,卿等二三大臣,更为参决可否,然后奏闻。」
1   ●卷四
4 太祖谕中书省臣曰:「自今内外官致仕还乡者,复其家,终身无所与。其居乡里,惟于宗族序尊卑如家人礼,于其外祖及妻家亦序尊卑。若筵宴,则设别席,不许坐于无官者之下。如与同致仕官会,则序爵,爵同序齿。其与异姓无官者相见,不次答礼,庶民则以官礼谒见。敢有凌侮者,论如律,著为令。」
5 国初伶人皆戴青巾,洪武十二年始令伶人常服绿色巾,以别士庶之服。
6 太祖观《武帝纪》,顾谓翰林侍臣曰:「人君理财之道,视国如家可也。一家之内,父子不异赀,其父经营储积,未有不为子孙之计者。父子而异赀,家必隳矣。君民犹父子也,若惟损民以益君,民衣食不给而君独富,岂有是理哉?」
12 太祖尝谓侍臣曰:「人主不能明断者,欲害之也。然明断亦不以急遽苛察为能,苟见有未至,反损人君之明。求之太过,则亏人君之量。」
13 洪武十三年六月,太祖谓户部臣曰:「曩者奸臣聚敛,深为民害,税及天下纤悉之物,朕甚耻焉。自今如军民嫁娶丧葬之物,舟车丝布之类,皆勿税。尔户部其榜示天下,使其周知。」
15 洪武十三年八月,制天下学校师生廪膳米人日一升,鱼肉监醢之类,皆官给之。
16 洪武时,御史劾溧水县祭社稷以牛醢代鹿醢,礼部言:「著令,凡祭物缺者,许以他物代。」太祖曰:「夫祭物所谓缺者,以非土地所产,溧水固有鹿,何得谓缺?是有司无诚心于祀神,而故为苟简也。夫百司所以能尽其职而理民事者,以其常存敬惧之心耳。今溧水之官于神犹怠忽之,则于人事又何惧焉?」命论如律。
21 洪武十四年七月,定文职散官之制,凡初入仕,任内未及初考而迁调改除升等者,考核平常量才降等非贬降者,皆得初授阶初考称职;任内已及初考,迁调改除而品级仍前者,任内已升授未及再考迁调改除而品级仍前者,皆得升授阶。凡及两考而事迹显著者,皆得加授阶。
25 给事中有言:「国初启事东宫,惟东宫官属称臣,朝臣则否。盖尊无二上之意。」翰林编修吴沈等议曰:「东宫国之大本,所以继圣体而承天位者也,臣子尊敬之礼,何得有异于是?」诸凡启事东宫者,称臣如故。
27 廉州巡检王德亨言:「家本阶州,界于西戎,有水银坑冶及青绿紫泥,愿得兵取其地,以归于朝。」太祖谓户部臣曰:「尽力求利,商贾之所为。开边启衅,帝王之深戒。今珍奇之产,中国岂无?朕悉闭绝之,恐此途一开,小人规利,劳民伤财,为害甚大。况控制边境,贵于安靖。苟用兵争利,扰攘不休,后虽悔之,不可追矣。此人但知趋利,不知有害,岂可听也!」
28 洪武十五年四月,诏天下通祀孔子。又赐学粮,增师生廪膳,应天府一千六百名,府一千名,州八百名,县六百名。师生月给廪膳米一石,教官俸如旧。
29 工部奏,饰东宫殿宇及公主府所用青绿,请令民采办。太祖曰:「姑随所有用之,勿劳民也。」工部臣曰:「库藏所贮,恐不足用。且令采办以价给之,亦不伤民。」太祖曰:「青绿产于深山穷谷,民岂能自采?必待贩鬻而后得之。尔但知给以价直,不知有司急于取办,未免过于督责,而吏卒夤缘肆贪,所得之直,不偿所费。况货殖之人,乘时射利,高价以售。民受驱迫者,急于应办,转为借贷。其弊百端,为害滋甚,岂可以粉饰之故而重扰民乎!」
33 洪武时,有以犯罪减死戍边者,多艰于衣食。太祖闻而怜之,悉命还家取赀用,定期而来。至是,五十三人先至。太祖曰:「彼愚民无知,故抵于法。今先期来归,是其畏法。良心不泯,庶几改过迁善矣。」特命宥其罪,与道里费,放还田里。
34 马后闻得元府库输其货宝至京师,问太祖曰:「得元府库何物?」太祖曰:「宝货耳。」后曰:「元有是宝,何以不能守而失之?盖货财非宝,抑帝王自有宝也。」太祖曰:「皇后之意,朕知之矣。但谓以得贤为宝耳。」后曰:「妾每见人家产业厚则骄至,时命顺则逸生。家国不同,其理无二。故世传技巧,为丧国斧斤,珠玉为荡心鸩毒,诚哉是言。但得贤才,朝夕启沃,共保天下,即大宝也。」
35 黄州府同知安贞以擅造公宇器用为吏所告,按察司以闻。太祖曰:「原贞之情,非自私也。房宇器用之物,皆公家所需,贞若迁他官而去,必不以偕往。今乃罪之,是长猾吏告讦之风矣。」命贞复职,而械吏至京治之。
36 洪武时,有给事中劾各处巡按试佥事所上章奏,有不称臣及不书月日者,请逮问之。太祖曰:「此亦错误,其勿问。」
37 太祖尝谓侍臣曰:「人君不能无好尚,要当慎之。盖好功则贪名者进;好财则言利者进;好术则游谈者进;好谀则巧佞者进。夫偏于所好者,鲜有不累其心。故好功不如好德;好财不如好廉;好术不如好信;好谀不如好直。夫好得其正,未有不治;好失其正,未有不乱。所以不可不慎也。」
38 刑部尚书开济议法巧密。太祖览而恶之,曰:「刑罚之设,本以禁民为非,使之远罪耳,非以陷民也。汝张此密法,以罔无知之民,无乃用心大刻;夫竭泽而渔,害及鲲鲕;焚林而田,祸及麛鷇。巧密之法,百姓岂能免乎?非朕所以望汝也。」济大惭。
42 太祖谓吏部臣曰:「近内外官员有以微罪罢免者,其中多明经老成练达政务,一旦废黜,不得展尽其才能,朕甚惜之。」于是凡罢免官通经术有才干者,悉起送京师,擢居显职。
43 洪武十七年二月,定诸司文移纸式。凡奏本纸高一尺三寸。一品、二品衙门,文移纸三等,皆高二尺五寸,长五尺为一等,四尺为一等,三尺为一等;案验纸二等,皆长二尺五寸,高一尺八寸为一等,二尺为一等。三品至五品衙门,文移纸高二尺,长二尺;案验纸高一尺八寸,长二尺五寸。六品、七品衙门,文移纸高一尺八寸,长二尺五寸;案验纸高一尺六寸,长二尺。八品、九品与未入流衙门,文移纸高一尺六寸,长二尺;案验纸高一尺四寸,长一尺八寸。不如式者罪之。
49 洪武时,命户部以山东盐召商中卖,仍听民买食。尚书郭桓言:「若从民买食,必亏课额。」太祖曰:「天之生财,本以养民,国家禁防,以制其欲息其争耳。苟便于民,何拘细利?求以利官,必致损民。宜从其便。」
56 太祖览舆地图,侍臣有言「今天下一统,舆图之广,古所未有者」,太祖曰:「地广则教化难周,人众则抚摩难遍,此正当戒慎。天命人心,惟德是视。纣以天下而亡,汤以七十里而兴。所系在德,岂在地之大小哉?
57 洪武时,州县父老有诣阙上言县官善政当罢任而保留者,太祖赐手敕奖励,复职加赐衣弊。谓侍臣曰:「郡县之治,自守令始。朕向在民间,常见县官由儒者多迂而废事,由吏者多奸而弄法。蠹政厉民,无所不至。遂致君德不宣,政事日坏。加以凶荒,弱者不能聊生,强者去而为盗,此守令不得其人故也。今县官能为吾抚循百姓,达吾爱养斯民之意,得其欢心,岂不深可嘉?尚且为政以得民心为本,使守令皆能抚民,天下何忧不治?赏而劝之,非滥恩也。」
61 太祖谓户部臣曰:「善理财者,不病民以利官62      太祖谓户部曰:「古先哲王之时,其民有四:曰士农工商,皆专其业,所以国无游民,人安物阜,而致治雍熙也。朕有天下,务俾农尽力畎亩,土笃于仁义,商贾以通有无,工技专于艺业。所以然者,盖欲各安其生也。然农或怠于耕作,士或隳于修行,工贾或流于游惰,岂朕不能申明旧章而致然欤?抑污染胡俗,尚未革欤?然则民食何由而足,教化何由而兴也?尔户部即榜谕天下,其令四民,务在各守本业。医卜者,土著不得远游,凡出入作息,乡邻必互知之。其有不事生业而游惰者及舍匿他境游民者,皆迁之远方。」
66 太祖览《宋史》,见太宗改封桩库为内藏库,顾谓侍臣曰:「人君以四海为家,因天下之财供天下之用,何有公私之别?太宗宋之贤君,亦复如此!他如汉灵帝之西园,唐德宗之琼林大盈库,不必深责也。宋自乾德、开宝以来,有司计度支所缺者,必籍其数以贷于内藏,俟课赋有馀则偿之。凡有司用度,乃国家经费,何以贷为?缺而许贷,贷而复偿,是犹为商贾者自与其家较量出入。及内藏既盈,乃以牙签别其名物,参验帐籍,晚年出签示真宗曰:『善保此足矣。』诒谋如此,何足为训?《书》曰:『慎厥终,惟其始。』太宗首开私财之端。及其后世,困于兵革,三司财帛耗竭,而内藏积而不发。间有发缗钱几十万以佐军资,便以为能行其所难,皆由太宗不能善始故也。」
67 洪武中,湖广都司请运施州、崇山、大庸、五开、黄平、平越等卫军食。太祖览奏,顾谓户部臣曰:「崇山、大庸屯种岁久,何得乏食?数年来军中无尺寸之功,但知需食有司,而不恤吾民供给之困。惟施州从其请,五开等卫但令军士屯田自食。」
68 洪武初,天下官民有犯者,俱命属之法司。其有重罪逮至京者,或令收系锦衣卫,审其情辞,用事者因以非法凌虐。太祖闻之,怒曰:「讯鞫者,法司事也。凡负重罪来者,或今锦衣卫审之,欲先得其情耳,岂令其锻炼也?而乃非法如是!」命取其刑具,悉焚之,以所系囚送刑部审理。」
70 洪武中,有老校丁成者,言河南旧有银矿,采之可资国用。太祖谓侍臣曰:「君子好义,小人好利。好义者以利民为心,好利者以戕民为务。故凡言利之人,皆戕民之贼也。朕尝闻,故元时江西丰城之民告官采金,其初岁额犹足取办,经久民力消耗,一州之人卒受其害。盖土地所产有时,而穷民岁课成额,徵取无已。有司贪为己功,而不以言。朝廷纵有恤民之心,而不能知,此可以为戒,岂宜效之?」
71 国初,两浙富民畏避徭役,往往以田产诡托亲邻佃仆,谓之铁脚诡寄,久之相习成风。乡里欺州县,州县欺府,奸弊百出,谓之通天诡寄。太祖素知其弊,及即位,乃遣国子生往各处,集里甲耆民,躬履田亩,以量度之。图其田之方圆,次其字号,书其主名,及田丈尺四至,类编为册。以所绘若鱼鳞然,故号鱼鳞图册。
72 太祖尝命儒臣书《洪范》,揭于御座之右,因自为注。谓赞善刘三吾曰:「朕观《洪范》一篇,帝王为治之道也,所以叙彝伦,立皇极,保万民,叙四时,成百谷。本于天道,而验于人事。箕子为武王陈之,武王犹自谦曰:『五帝之道,我未能焉。』朕每为惕然。遂疏其旨,朝夕省览。」
74 太祖曾谕兵部臣曰:「军士月米,仅可充食。身亡之后,即罢给。或父母老无所依,或儿女幼无所赖,将何以自存?困而不恤者不仁,劳而不报者不义。军士皆尝效力于国,岂可忘之?尔兵部悉阅军卫,凡军士死亡有父母年老儿女幼小无依者,并优之,母令失所。」
75 太祖
尝谓礼部臣曰:「尚爵所以教敬,事长所以教顺。虞、夏、商、周之世,莫不以齿为尚,而养老之礼未尝废。是以人兴于孝弟,风俗淳厚,治道隆平。朕诏天下,行养老之礼。凡民年八十以上,乡党称善,贫无产业者,月给米五斗、酒三斗、肉五斤;九十以上,岁加帛一匹,绵一斤。若有田产能自瞻者,止给酒肉絮帛。」

1   ●卷五
2 守太宁都督佥事商皓言:「见储粮粟,大宁三十一万石;松亭关五十八万石;会州二十五万石,足供数年边用。」太祖谓左右曰:「守边之计,足食为先。今皓言储粮足用,边郡之民可免挽运之劳矣。」
4   洪武二十年八月,诏民年二十以上者,不许落发为僧,二十以下请度牒者,俱令于在京诸寺试事三年,考其廉洁无过者,始度为僧。
6   国朝之制,每卫设指挥使一人,指挥同知二人,指挥佥事二人。又设前后中左右千户所,以分领士卒。后指挥不肯入署理事,遇有责成,互相推避。洪武二十年,始命指挥使掌印,同知、佥事各领一所士卒。有武艺不训练,器械不坚利者,皆责所领之官。」
7   太祖尝谕吏部臣曰:「为国任人为本。作奸者不以小才而贷之,果贤者不以小庇而弃之。奸者必惩,庶不废法。宥过而用,则无弃人。前诸城知县陈允恭以簿书之过,谪戍云南,近有言其治县时能爱民者,夫长民者能爱民,虽有过,可用也。」召复其官。
8   御史凌汉鞫狱平恕,人有德汉者遇诸途,邀汉饮,厚报以金。汉告曰:「子罪当尔,非我私子。酒可饮,而金不可受。」固拒之。太祖廉得其事,擢汉副都御史。
10 洪武时,严交通外夷之禁。永嘉民有买暹罗使臣沉香等物者,为里人所讦,按察官论当弃市。太祖曰:「永嘉乃暹罗所经之地,因其经过,与之贸易。此常情耳,非交通外夷比也。」释之。
11 洪武间,令天下都司卫所轮班赴京较试武艺,其射牌高大与人齐,射三百步外。乃后的在百步内,而牌高至二丈馀。嘉靖中,言者言:「射的高大如此,天下岂有二三丈之虏哉?」可发一笑。
12 太祖一日召试官陈宗顺等至武英门赐食,谕之曰:「今日观《列子》邻子窃铁之事,因思人之疑信皆生于心。信心常出于忠厚;疑心必起于偏私。夫信其所好,疑其所恶,乃人之常情,是不可不察也。君之于臣,好而信之,谗言虽至而不入;恶而疑之,毁谤不召而自来。苟能以大公至正之心处己待人,则自无独信偏疑之私。其或反乎公道,而不得好恶之正,未有不流于一偏者也。」因给纸笔,今诸儒著《信论》。
14 洪武时,太平府民有兄弟相讦者,刑部请罪之。太阻曰:「兄弟骨肉至亲,岂有告讦之理?此因一时愚昧,或私妻子,争长竞短,怒气相加,遂至此耳。然人心天理未至泯灭,姑系之狱。待其忿息,善心复萌,必将自悔。」明日,二人果哀求改过。遂释之,合好如初。(相声《纠纷》)
15 洪武二十一年,敕刑部都察院,凡罪人当籍其家者,如谋叛、奸党、造伪钞之属,则没其赀产丁口。馀者止收赀产而不孥,仍以农器耕牛还之,俾为衣食之本。
16 太祖谓户部臣曰:「曩者山东岁歉民饥,盖素无蓄积以备不虞故也。今岁山东夏麦甚丰,秋稼亦茂,尔户部可运钞二百万贯往各府州县预备粮储。如一县则于境内定为四所,于居民丛集之处置仓,榜示民家,有馀粟愿易钞者,许运赴仓交纳,依时价偿其直。官储粟而扃钥之,就令命富民守视。若遇凶岁,则开仓赈给,庶几民无饥饿之患。」
21 洪武间,儒士有起自田间而骤至峻擢者,或言非爱爵之意,太祖曰:「朝廷爵禄所以待士,彼有卓越之才,岂可限以资格?朕但期得贤,爵非所吝。若曰起自田间不当骤用,如伊尹在莘野,孔明在隆中,一旦举之加于朝臣之上,遂至建功立业,何尝拘以官职。」
23 太祖尝与兵部尚书沈溍言:「兴治之道,当进君子退小人。」溍对言:「君子小人,猝未易识。」太祖曰:「独行之士,不随流俗,正直之节,必异庸常。譬如良玉委于污泥,其色不变;君子杂于众人,德操自异。何难识也?」
24 给事中有荐士堪牧民者,曰:「其人才高年少,勇于敢为。」太祖曰:「才高者多过中,勇敢者少循理,遽使牧民,未见其可。夫素操刀者,乃可使割;善制锦者,乃可使裁。素未学而遽使入政,可乎?后生少年,未尝历练,恃才轻忽,用其血气之勇,鲜有不生事扰民者。且令就学以养其德性,变化气质。俟学成用之。
26 太祖尝令诸犯法者输粟北边以自赎。因谓学士刘三吾者:「善为国者,惟以生道树德,不以刑杀立威。」
27 太祖见朝阳门外有隙地,因命种桐、棕、漆树五十馀万株。岁收桐油棕漆,以资工用,省民间供应。
28 太祖谓侍臣曰:「朕尝命发库藏中古镜十馀,以鉴容貌多失真。召工人问之,言:『模范不正,故镜体偏邪,照人失真』。朕闻之,惕然感悟。夫镜一物耳,略有偏邪则不可鉴形。人君主宰天下,辨别邪正,审察是非,皆原于心,心有不正,百度乖矣。正心之功,岂可忽乎!」
30 国初,官员到任多无马,或假借于人,或乘驴。太祖谕兵部曰:「礼莫大于别贵贱、明等威,今布政司按察司皆方面重臣,府州县官,民之师帅,闻多乘驴出入,甚乖治体。其令官为市马,布政司、按察司二十疋,府减其半,州县又减府之半。一马率十户饲之,岁终则更其役。」
31 洪武二十四年,定文武官员封赠例,一品封赠三代,二品三品二代,四品至七品一代。又因宋制,母以子贵,令庶母亦依所生子之秩封赠。
32 太祖谓六部臣曰:「天下事体,皆有至当之理。但人识见不同,决断之顷,各执一偏,故难尽善。惟揆之于理,则无此弊。自今凡有政令,必会官详议,所论佥可,然后施行。欲事皆善,必当如此。卿等其各尽乃心,母阿比以为同,母矫讦以为异,久执厥中,以副朕所托。」后之会议始此。
33 洪武二十四年敕令:「各府州县寺观虽多,但存其宽大可容众者一所,并而居之,勿杂处于外,与民相混,违者治以重罪。亲故相隐者流,愿还俗者听。」
34 洪武间,令郡县官朔望诣学谒先圣,然后升堂,师生叙揖。学官侍坐,诸生东西立,比次讲说经史。考课既已,学官率诸生送出学门退。
35 洪武间,既定公服之制,令文武官于早朝奏事及侍班见辞谢恩则服之,遇雨雪则易便服,今不然矣。
41 洪武中,都御史袁泰言:「御史胡昌龄等四十一人,缄口不言时政,昌龄等非不能言,但心怀谲诈,不肯言耳。使在位皆效其不言,于国政何补?」太祖曰:「人臣进言于君,必有关于国之利病,民之休戚,亦岂得容易?若遽以心怀谲诈罪之,此何异腹诽之法?」
42 太祖尝谕五府臣曰:「天下卫所分兵屯种者,咸获稼穑之利,其令在屯军士,人树桑枣百株,柿栗胡桃之类,随地所宜植之,亦足以备岁歉之不给。」
43 洪武二十五年,诏:「自今凡传制遣使持节等仪,皆由东阶出入,无得径由中道。」
44 洪武间,镇南卫卒造官船,擅伐民树木为楼橹,民诉之。太祖曰:「辇毂之下尚如此,其他可知。」命斩其为首者一人示众,馀杖之,谪戍甘肃。
45 洪武时,佥都御史凌汉、大理寺丞曹瑾、应天府尹高守礼、府丞冯克昭祭先师孑卜子,既迎神而后入班,为御史鲁德所劾。太祖曰:「祭祀不谨固当罪,然既与祭,但后时耳,姑识之。」
46 洪武间,兖州曹县主簿刘郁,因事逮系,耆民杨德等诣阙言其廉勤爱民。太祖喜曰:「为政不难,得民心为难。主簿有善政及民,故民爱之。」即命复其官,因谓廷臣曰:「自古人君所患者,惟忧泽不下流,情不上达。今民以主簿之贤,来言于朕,朕宥之,仍与治其民,上下之情,无所壅蔽矣。」
47 镇国公傅友德请怀远等县官地九顷六十馀亩以为田园。太祖曰:「尔贵为上公,食禄数千石而犹请地,独不闻公仪休事耶?」友德惭而退。
48 洪武二十五年三月,罢民间岁输马草。凡军官之马,令自刍牧,各卫军士马匹,则令管马指挥千百户务择水草丰茂之所,率所部卒及其妻子屯营牧养。
49 太祖与侍臣论治道,曰:「为治之道有缓急,治乱民不可急,急之则益乱;抚治民不可扰,扰之则不抬。故烹鲜之言虽小,可以喻大;治绳之说虽浅,可以喻深。」
50 太祖尝谓廷臣曰:「四民之中,士最为贵,农最为劳。士之最贵者何?读圣贤之书,明圣贤之道,出为君用,坐享天禄。农之最劳者何?当春之时,鸡鸣而起,驱牛秉耒而耕,及苗既种,又须耘耨,炎天赤日,形体憔悴,及至秋成,输官之外,所馀能几?一或水旱虫蝗,则举家皇皇无所望矣。今居官者,不念吾民之艰,至有剥刻而虐害之,无仁心甚矣。」于是命户部臣备录文武官大小官晶,岁给俸米之数,以米计其用谷之数。又计田亩出谷之数,与其用力多寡而为之书,至编成,赐名曰《醒贪简要录》,颁示中外,俾食禄者知所以恤民。
51 洪武二十五年十一月,北平行都司奏:大宁左等七卫及宽河千户所今年屯种所收谷麦,凡八十四万五百七十馀石。夫都司所收军饷且如此,何今之不然也?
53 洪武二十五年,诏五军都督府谕各都司,以军马粮储之数,及关隘要冲、山川险易、道里远近,悉绘图以闻。
54 国初,京师百福寺隐囚徒逋卒往往易姓名为僧,游食四方,无以验其真伪。于是命僧录寺造《周知文册》,自在京及在外府州县寺院僧名,以次编之,其年甲、姓名字行及始为僧年月与所授度牒字号,俱载于僧名之下。既成,颁示天下僧寺,凡游方行脚至者,以册验之,其不同者,许获送有司,械至京,治重罪。容隐者罪如之。
55 刑部尚书赵靖逮一武官,将鞫之,门卒检其身,得大珠一颗,持以献。僚属方骇愕,靖徐曰:「安有许大珠!此伪物。」命槌碎之,始以上闻,太祖嘉叹。
56 洪武间,湖广孝感县言民饥,请发预备仓粮以贷之者。太祖谓户部臣曰:「朕尝捐内帑之资,付天下耆民籴粟以储之,正欲备荒歉以济急民也。若岁荒民饥,必候奏请,道途往返,民之饥死者多矣。尔户部即谕天下有司,自今凡遇岁饥,则先发仓廪以贷民,然后奏闻,著为令。」
57 洪武二十六年秋,选秀才张宗浚等,俾随詹事府左右春坊分班入直文华殿侍讲毕,进说民间利害、田里稼穑等事,间陈古今孝弟忠信文学材艺诸故事,日以为常。」
58 洪武二十七年,诏僧道不许奔走外方题疏强求人财,有于崇山深谷修禅学真者,止许一二人,三四人者勿听。仍毋得创庵堂,有妻妾者,许诸人捶逐,相容隐者罪之。亦不许收民儿童为僧,违者并儿童父母皆坐以罪。
62 太祖尝念民艰,恐饥荒无措,令工部谕民,但有隙地,皆种植桑枣及绵花,率蠲其税,仍岁终具数以闻。
64 太祖尝谕宋国公冯胜曰:「朕命卿子出镇西鄙,近以家人不从所役来言,朕察言观色,良由不得其所故耳。然小人略无怨言,诚可爱惜。自今以后,所从役者,使得从容足衣食,俾无窘迫,自然效力无怨咨,则家道昌矣。」
66 洪武间,日照县民江伯儿以母病,割胁食之,不愈,乃祷于神,如愈,请杀子以祀,母果愈,遂杀其三岁儿以祀神。有司以闻,太祖大怒曰:「父子天伦,百姓无知,乃杀其子,灭绝伦理。」遂捕伯儿,杖之百,谪海南。仍令,自今割股卧冰者,不在旌表之例。
67 撒马儿罕国有杯,光明洞彻,照之可知世事,号曰「照世杯」。
68 太祖定正书传,诏诸儒臣钱宰等至,开扃翰林院,命学士刘三吾总其事。因谓之曰:「朕观天象,自洪武初有黑气凝奎壁间,奎壁乃文章之府,朕甚异焉。今年春暮,黑气始销,文运当兴。尔等宜考古正今,有所著述,以称朕意。」时礼遇诸儒甚厚,各赐以绮缯衣被等物,又御制诗,命次韵和之。朝参则班于侍卫之前,宴享则次坐殿中,时酒楼初成,又赐钞,宴其上。
69 洪武二十七年,敕天下卫所屯田将士,以时耕作,毋怠其事。每岁秋后,遣人上数京师。
70 洪武间,有司有刚直有为廉洁自守被诬逮者,得伸理后,往往赐衣钞诸物,或赐宴,或升秩。如沐阳知县周质升山东参政,衡山主簿纪惟正升陕西参议,潞州知州刘士源升陕西参政。诸如此类,不可胜纪。
71 国朝最重门禁,洪武间,太祖自定法令,凡守卫皇城四门,自指挥至军士,各依其伍,全队上直,不得使人代替。如一所数缺,则以别所全队易之,勿以不足之伍分豁补数,违者处重刑,有告言者赏。不依原伍因而纵令,在卫者指挥以下杖一百,各递降调边卫,受贿者治重罪。军土当直,有死丧疾病嫁娶生产诸事者,准所告。父母病,无丁男者,许侍疾,不限月日。妻病无男女者,亦如之。亲戚庆吊,不出百里外者,许给假,留难及不实者,治以罪。若本身暴疾,不准所告,致病甚者,本管官治以罪。其力弱,子侄愿代者,听。凡上直各守本门,不许从别门往来,违者执获,虽国戚,亦闻奏区处,执获者赏。凡朝参,先放直日都督将军及带刀指挥等官,然后文武百官以次而入,不许搀越。凡内官内使火者,出须比对铜符,无符辄放行者,守门官军治重罪。有公差带金银假疋出者,凭勘合照验,仍明白附写往某处公干及记所服衣服颜色件数,回日照对,有不同者,即时闻奏。工匠人等出门有夹带钞物者,许执奏。惟官民军人有事入奏,不许阻遏及问其事情,违者坐罪。
72 上元典史隋吉言:「农民中有一文一妇者,当耕种时,或不幸夫病,而妇给汤药,农务既废,田亦随荒。及病且愈,则时已过矣。上无以供国赋,下无以养室家。请令小民或二十家或四五十家团为一社,每遇农时有疾病,则一社协力助其耕耘,庶田不荒芜,民无饥窘。」太祖善其言,谕户部臣曰:「古者风俗淳厚,民相亲睦,贫穷患难,亲戚相救,婚姻死丧,邻保相助。近世教化不行,风俗颓敝,乡邻亲戚,不相周恤。甚者,强陵弱,众暴寡,富吞贫,大失忠厚之道。朕今置民百户为里,一里之间,有贫有富,凡遇婚姻死丧疾病患难,富者助财,贫者助力,民岂有穷苦急迫之忧?又如春秋耕获之时,一家无力,百家贷之,推此以往,百姓安有不亲睦者乎?尔户部以此意谕民知之。」
74 洪武二十八年,太祖敕谕文武群臣曰:「朕自起兵至今,四十馀年,亲理天下庶务,人情善恶真伪,无不涉历。其中,奸顽刁诈之徒,情犯深重,灼然无疑者,特令法外加刑,意且使人知所警惧,不敢轻易犯法。然此特权时处置,顿挫奸顽,非守成之君所用常法。以后嗣君统理天下,止守律与《大诰》,并不许用黥刺腓劓阉割之刑。盖嗣君宫中生长,人情善恶未能周知,恐一时所施不当,误伤善良,臣下敢有奏用此刑者,文武群臣,即时劾奏,处以重刑。」又曰:「自古三公论道,六卿分职,自秦始置丞相,不旋踵而亡。汉、唐、宋因之,虽有贤相,然其间所用者,多有小人专权乱政。我朝罢丞相,设五府、六部、都察院、通政司、大理寺等衙门,分理天下庶务,彼此颉颃不敢相压,事皆朝廷总之,所以稳当。以后嗣君,并不许立丞相,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,文武群臣,即时劾奏,处以重刑。」又曰:「皇亲国戚有犯,在嗣君自决,惟谋逆不赦,馀犯轻者,与在京诸亲会议,重者,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,皆取自上裁。其所犯之家,止许法司举奏,并不许擅自逮问。」
77 太祖颁《祖训条章》于内外诸司,因敕礼部曰:伯古国家建立法制,皆在始受命之君,以后子孙,不过遵守成法以安天下。盖创业之君,起自侧微,备历世故艰难,周知人情善恶,恐后世守成之君,生长深宫,未谙世故。山林初出之士,自矜己长,至有奸贼之臣徇权利作聪明,上不能察而信任之,变更祖法,以败乱国家,贻害天下。故日夜精思,立法垂后,永为不刊之典。如汉高祖刑白马,盟曰「非刘氏者不王」,以后诸吕用事,尽改其法,遂至国家大乱,刘氏几亡,此可为深戒者。朕少遭乱离,赖皇天眷命,剪除群雄,混一天下。即位以来,劳神焦思,定制立法,革胡元弊政,至于开导后世,复为《祖训》一编,立为家法,俾子孙世世守之。尔礼部其以朕训颁行天下诸司,使知朕立法垂后之意,永为遵守。后世敢有言改更祖法者,即以奸臣论无赦。」后更《祖训》为《皇明祖训》,但更《箴戒章》为首章,目仍旧。
78 洪武二十八年闰九月,太祖谓户部尚书郁新曰:「朕今子孙众盛,原定亲王岁禄各五万石,今天下官吏军士亦多,俸给弥广,其斟酌古制,量减各王岁给,以资军国之用。」于是定亲王万石;郡王二千石;镇国将军一千石;辅国将军八百石;奉国将军六百石;镇国中尉四百石;辅国中尉三百石;奉国中尉二百石;公主及驸马二干石;郡主及仪宾八百石;县主及仪宾六百石;郡君及仪宾四百石;县君及仪宾三百石;乡君及仪宾二百石;皇太子、次嫡子、庶子既封郡王,必俟出阁,然后岁赐,与亲王子已封郡王者同;女俟及嫁,然后岁赐,与亲王女已嫁者同;郡王嫡长子袭封郡王者,岁赐比始封郡王减半支给。
79 洪武间,朝参官皆赐食。太祖御奉天门或华盖、武英等殿,公侯一品侍坐门内,二品至四品及翰林官坐于门外,馀五品以下于丹墀内,文东武西。叩头就坐,光禄寺以次设馔。食罢,仍叩头而退。至二十八年十月,以供给为难,始罢之。
81 太祖尝命儒臣历考旧章,上自朝廷下至臣庶,冠婚丧祭之仪,服舍器用之制,各有等差,著为条格。书成,赐名《礼制集要》。其目十有三,曰冠服、房屋、器皿、伞盖、床帐,弓矢、鞍辔、仪从、奴婢、俸禄、奏启本式、署押体式,颁布中外,使各遵守。
83 太祖以功臣之家不循礼,往往奢侈自纵,以致覆亡,虽屡加戒饬,终莫之省。乃命翰林儒臣取唐宋旧制及国初以来所定礼仪,参酌损益,编类成书。凡勋旧之家,坟茔碑碣丈尺,房屋间架,及食禄之家货殖禁例,皆有定制。命曰:「稽古定制,颁功臣之家,俾遵行之。」
84 太祖谕侍读张信、侍讲戴德彝曰:「官翰林者,虽以论思为职,然既列近侍,旦夕在朕左右,凡国家政治得失,生民利病,当知无不言。昔唐陆贽、崔群、李绛之徒在翰林,皆能正言谠论,补益当时,显闻后世。尔等当以古人自期,毋负朕擢用之意。」
90 洪武三十年敕户部,凡天下积年逋赋,皆许随土地所便,折收绢布金银等物,以免民转运之劳。
91 太祖于奉天门见散骑舍人衣极鲜丽,问制用几何,曰:「五百贯。」责之曰:「农夫寒耕暑耘,早作夜息,蚕妇缲丝缉麻,缕积寸成,其劳既已甚矣。及登场下机,公私逋索交至,竟不能为已有,食惟粗粝,衣惟垢敝而已。今汝席父兄之庇,生长膏梁纨绮之下,农桑勤苦,邈无闻知。一衣制及五百贯,此农民数口之家一岁之资也,而尔费之于一衣,骄奢若此,岂不暴殄?自今切戒之。」
92 洪武间,行人高稹陕西巡察私茶回,备言道路人民疾苦。太祖喜曰:「古之使者,以览观风俗咨询民情为务,今稹亦可谓能利国富民矣。」擢鸿胪寺丞。」
93 太祖以山东、河南民多惰于农事,以致衣食不给,乃遣人材分诣各县,督其耕种。仍令籍其丁男所种田地与所收谷菽之数来闻。」
94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,太祖享太庙毕,步出庙门,徘徊顾立,指桐梓谓太常寺臣曰「往年种此,今不觉成林,凤阳陵树,当亦似此。」因感怆泣下。又曰:「昔太庙始成,迁主就室礼毕,朕退而休息,梦朕皇考呼曰:『西南有警。』觉即视朝,果得边报。祖考神明昭格在上,无时不存,尔等掌祭祀,务斋洁以安神灵。」
●卷六
7 成祖虑内外将校不能抚恤军士,以致逃亡者众,敕兵部:「自今计逃亡之数论罚,如百户逃一人者,减其俸之半;逃十人者全不给;至三十人者降充总旗;四十人者降充小旗;五十人者发充军。其千户逃军十倍于百户、指挥逃军五倍于千户者,并减俸及递降一等,皆如百户之例。」
8 成祖曾问兵部尚书刘俊:「今天下畜马几何?」俊对以:「兵兴耗损,所存者二万三千七百馀匹。」成祖曰:「古者掌兵政谓之司马,问国君之富,数马以对,是马于国为最重。我朝置太仆专理马政,各军卫皆令孳牧。卿等宜严督所司,庶有蕃息之效。」
11 国朝最重诬告之法,永乐初定,凡诬告三四人者,杖一百,徒三年;五六人者,杖一百,流三千里。所诬重者从重论。诬告十人以上者,凌迟处死,枭首其乡,家属迁化外。
16 礼部尚书李至刚妻父某坐事逮系都察院,当伏重法,至刚希恩求免。成祖问:「法司鞫狱,情之轻重,外人何以知之?」对曰:「此右副都御史黄信与臣言。」信遂以漏泄狱事伏诛。祖宗之重刑狱如此。
18 永乐初,清凉寺僧言:「近寺军民,牧放牲畜,蹂践寺外之地,请付法司治罪。」成祖曰:「京师隙地少,居人艰于孳牧,寺外有闲地,则推以便之,乃契佛利济之心,何必禁。」
26 永乐初,西洋诸国使臣来朝贡方物,因附载胡椒与民互市,有司请徵其税。成祖曰:「商税者,国家以抑逐末之民,岂以为利?今夷人慕义远来,乃欲侵其利,所得几何?而亏辱大体万万矣。」不听。
31 永乐初,擢举人王偁为翰林院检讨。成祖因问:「检讨之下有何官?」左右对曰:「博士、典籍、侍书、待诏。」又问:「已除人未?」对曰:「已除。」又问:「其贤比偁何如?」对曰:「偁初除,未知其为人。如旧博士中,皆老成文学士。」因叹曰:「古谓用人如积薪,此类是已。国家用人以贤以劳,偁之贤既未可知,劳亦未有,而令贤有劳者位其下,何以服其心?」遂命吏部,凡博士以下皆升职,与偁同。
36 成祖御奉天门,召六科给事中,谕曰:「朕君临天下,夙夜拳拳,惟欲军民老少皆安。尔等职居近侍,比来皆不闻一言及于军民利病,何也?可退而思之,条析以闻,朕将审择行之。」又曰:「天立君以养民,君不恤民,是不敬天;君资臣以成治,臣不辅治,是不忠君。朕与尔等,皆不可不勉。」
37 成祖召六科都给事中马麟等,谕曰:「为治贵得大体,比尔等疏驳奏牍,一字之误皆喋喋以言,琐碎甚矣。吏治文书,丛脞积累,其精力有时而敝,岂免错谬?自今奏内有数目日月等字错谬者,皆令从傍改注,用印盖之,不必以闻。」麟等言:「奏内有不称臣者,此当罪之。」曰:「下岂敢慢上?或一时急遽,漏写有之,必非故违。亦令从傍增之。」因曰:「尔等在朕左右,凡天下何弊当革,何利当兴,何处军民未安,何人奸邪未去,当历历言之勿隐。若此细故,可略也。」
40 成祖尝谓学士解缙等曰:「敢为之臣易求,敢言之臣难得。敢为者强于己,敢言者强于君。所以王魏之风世不多见。若使进言者无所畏,听言者无所忤,天下何患不治?朕与尔等皆勉之。」
79 翰林院侍读学士武周文致仕陛辞,成祖赐坐与语,慰谕良久,又赐酒馔楮币,给驿传送。侍读胡广曰:「陛下待儒臣,进退之际,恩礼具至,儒道光荣多矣。」成祖笑曰:「朕用儒道治天下,安得不礼儒者?致远必重良马,粒食必重良农,亦各资其用耳。」
80 成祖问侍读胡广曰:「闻江西民众而田少,农家亦给足否?」对曰:「勤者可给。」成祖曰:「勤之一字,岂独农夫当尽?士工商皆当尽?至于人君,尤不可不尽。人君则当致勤于心,朕每退朝静坐,必思今日所行几事,某事于理如何,于人情如何,若皆合宜,心则安矣。有不合宜,虽中夜,必命左右记之,侯旦而改之。盖一事失当,人受其弊。故不得不勤。」
1   ●卷七
8   永乐间,直隶、浙江军民子弟披剃为僧赴京请度牒者千八百馀人。成祖怒甚,曰:「皇考之制,民年四十以上始听出家,今犯禁若此,是不知有朝廷矣。」命悉付兵部编军籍,发戍辽东、甘肃。因叹曰:「朕遵承旧制,一不敢忽,下人尚纵肆如此,何况后来?此不可宥。且此辈皆螟螣不可蕃育。」
9   永乐初修北京宫殿,有大木数株,不藉人力一夕出大谷达于江,因封其山名神木山,遣官建祠立碑。
24 成祖谓兵部臣曰:「朕即位以来,东北诸胡来朝者,多愿留居京师,以南方炎热,特命于开原置快活、自在二城居之。俾部落自相统属,各安生聚。近闻多有思乡土及欲省亲戚去者,尔即以朕意榜示,令明言于镇守官,勿阻之。」
26 永乐六年五月,命礼部移文中外,凡军民子弟僮奴自削发为僧者,并其父兄发北京为民种田及卢龙牧马寺,主僧擅容留者,亦发北京为民种田。
28 法司奏录囚当决者三百人。成祖谓诸臣曰:「三百馀人,未必人人皆实。有一不实,则死者衔冤。尔等更从容审之。一日不尽则二日三日,便十日亦何害?必使其无冤。大抵人之实情难得,有言语便捷辄驾虚词掩实情者,有讷于言虽怀情实而口不能发者,须详悉以听,亦不可以刑迫之。近有僧贴匿名榜,言县官贪污,法司推问,疑一吏与之有隙,遂极搒掠,吏不胜即引服。僧之从者,悯吏无辜,赴官首其事,逮僧鞫之,果得实。向使僧之从者不言,岂不枉杀此吏?法司以刑迫人,往往有此弊。今三百馀人,宁无一二冤抑?尔等其详审之。」既而得释者二十馀人。
29 永乐七年春,御史何晟以过凤阳陪祀皇陵,直行寝殿御道,且入殿狎玩,论大敬,戮于市。
30 永乐七年春,成祖谕礼部臣曰:「我太祖君天下四十馀年,法度明备,朕恪遵成宪,今四方无虞,民物康阜,思与臣民同乐太平。自正月十一日为始,其赐元宵节假十日,百官朝参不奏事,听军民张灯饮酒为乐,弛夜禁,著为令。」元宵放假始此。
31 灵丘县民李文秀妻一产三男,循例给粮至八岁,有司请罢给。成祖命至十岁罢之。
35 永乐七年十月,成祖巡狩北京,谓行在礼部尚书赵羾曰:「北京冬气严凝,群臣蚤朝奏事,久立不堪。」乃定议,每常朝毕,御右顺门内便殿,百官有事奏者,以次入奏,无事者退治职务。
42 成祖闻温州府民岁输白矾赴京者,阻隔山路,负运艰难。因问工部臣:「矾欲何用?」对曰:「以染色布。」曰:「特染布耳,而劳民于数千里之外,可罢其岁徵,自今制布衣不必染色。」
43 永乐中,进士王彦自陈:「臣家与奸恶外亲有连,今闻朝廷已下本贯籍没臣家,臣虽中进士,实罪人,应就系。」成祖谕三法司曰:「学至于中进士,亦成才矣,成才勿弃。且有罪能自陈,可矜,并其家宥之。」
44 永乐九年,齐庶人榑之妃邓氏卒,礼部言当以庶人礼葬。成祖曰:「榑虽以罪削爵,亲亲之谊宁过?」命仍以王妃礼葬之。
45 成祖尝谕工部臣曰:「雨雪连日,朕与卿等犹不免惮寒,何况下人?京城之中,军士最艰难,有出征者,有守卫者,独妻子在营。此际寒冻,不能出门户,而薪炭踊贵数倍,盖有饮食不能以时者。今抽分处积薪不少,每户给百斤,出征者三倍给之。」
46 永乐时户部言:「比年旱潦少收,诸王岁给禄米,宜各撙节。」成祖命辽、宁、伊、秦及靖江王府皆循旧例;沈、唐、郢、鲁王府俱依祖训,万石内岁给米三千石,余支钞;安王俯岁给米千石;顺阳王五百石。馀皆支钞。」祖宗时通融如此,今何不仿而行之也?
49 成祖谓礼部臣曰:「近有一种无知愚民妄称道人,一概蛊惑,男女杂处无别,败坏风俗。洪武中行『瑜珈』法,称火居道士者,俱有严禁。即揭榜申明,违者杀不赦。」
57 成祖尝坐右顺门,所服里衣袖敝垢,纳而复出。侍臣有赞圣德者,成祖叹曰:「朕虽日十易,新衣未尝无,但自念当惜福,故每汗濯更进。昔皇妣躬补缉故衣,皇考见而喜曰:『皇后居富贵,勤俭如此,正可以为子孙法。』故朕常守先训不敢忘。」言已怆然。
73 永乐十七年,成祖令自今在外系囚当死者,悉送京师会官审录无冤,三覆而后决之。因谕法司曰:「刑,圣人所慎,盖轻者残肌肤,重者戕性命。匹夫匹妇,不得其死,有伤天地之和,召水旱之灾。朕屡诏宽恤,然虑在外有司罔体朕意,滥及非辜,故令死罪咸送京师审录。尔等会审之际,尤须敬慎,不可轻忽。」
78 成祖闻山东高密逃民复业者,有司徵其累年所负粮刍。因谓户部臣曰:「往古之民,死徙无出乡,安于王政也。后世之民,赋役均平,衣食有馀,亦岂至于逃徙?比来抚绥者不得人,但有科差,不论贫富,一概烦扰。致耕获失时,衣食不给,不得已乃至逃亡。及其复业,田地荒芜,庐舍荡然,农具种子皆无所出,政宜賙恤之。乃复徵其逋负,穷民如此,岂有存活之理?自今逃民复业者,积年所负粮刍,悉与蠲免。」
79 成祖北征,闻军士有取民田谷饲马者,责之曰:「农民终岁勤劳,以供国用,汝独不念耶?兵行之际,刍粟一给于官,又敢虐取诸民,立命斩之以徇。」
     ●卷八
6 仁宗为燕世子时,太祖尝命与诸世子分阅皇城四门卫士,还奏独后,问之,对曰:「旦寒甚,卫士方食,俟其既食,乃阅之,故后。」太祖喜曰:「能体恤下人,是吾心也。」
7   仁宗初即位,置太师、太傅、太保,阶正一品;少师、少傅、少保,阶从一品。因谕吏部曰:「此皇祖之制也,皇考圣明天纵,可不置此官,予历事未广,不无望于傅保,卿等勉之。」
12 长沙民有自宫求进者,仁宗曰:「游惰不孝之人,自绝于父母,岂可使在左右?发为卒戍边。」
14 衍圣公来朝,旧皆馆于民间。仁宗即位,孔彦缙入贺。仁宗谓侍臣曰:「四夷朝贡之使至京,皆有公馆,先圣子孙乃寓宿民家,何以称崇儒重道之意?」乃赐今宅。
15 嘉河卫指挥阿必察遣头目咬纳等来朝,奏乞授咬纳等本卫指挥,仁宗谓侍臣曰:「一来朝遂授指挥,再朝当授何官?且有功者又何以赏之?」不许。
16 四方奏报雨泽章疏,旧皆贮通政司,司臣有欲送科臣收贮者,仁宗曰:「祖宗所以令天下奏雨泽者,盖欲前知水旱,以施恤民之政,此良法美意。今州县雨泽章奏乃积于通政司,上之人何由知?又欲送给事中收贮,是欲上之人终不知也。如此徒劳州县何为?自今四方所奏雨泽至即封进,朕亲阅焉。」
18 仁宗闻京城军民私宰牛者甚众,因叹曰:「愚人苟图目前之利,更不恤刑罚,命三法司自今私宰牛者,十倍时直追钞,仍治私宰之罪。」
26 仁宗于早朝时,见靖江王府辅国将军赞侃、赞偕班朝臣之下,谓鸿胪臣曰:「赞侃兄弟宗亲,岂宜过列疏远,其令班于驸马之次。著为令。」
27 仁宗尝谕杨士奇曰:「近日觉得群臣意思多好,朕或乘快意发落,事有过处,朝退思之方自悔,而外间已进文字来,甚惬朕心。」又曰:「《书》云『有言逆于汝心,必求诸道』。朕恒存此心,闻群臣所言有咈意者,朕退必自思,或朕言有失,亦未尝不悔。」
28 洪熙中,礼科给事中黄骥言:「西域使客多是贾胡,假进贡之名,藉有司之力,以营其私。其中又有贫无依者,往往投为从人,或贷他人马来贡,既名贡使,得给驿传,所贡之物,劳人运致,自甘肃抵京师,每驿所给酒食刍豆之费不少,比至京师,又给赏及予物直,其获利数倍。以此,胡人慕利,往来道路,贡无虚月。缘路军民递送,一里不下三四十人伺候于官,累月经时,妨废农务,莫斯为甚。比其使回,悉以所得贸易货物以归,缘路有司出车载运,多者至百馀辆,男丁不足,役及女妇,所至之处,势如风火,叱辱驿官,鞭挞民夫。官民以为朝廷方招怀远人,无敢与较,其为骚扰,不可胜言。乞敕陕西行都司,除哈密忠顺王及亦力把里、撒马儿罕等处番王遣使朝贡许令送赴京,来不过一二十人,正副使给与驿马,馀与驿驴,庶几陕西一路之人,可少苏息。臣又窃见西域所产不过马及硇砂、梧桐、硷之类,惟马国家所需,馀无裨于国。乞自今有贡马者,令就甘肃给军士,馀一切勿受,听其与民买卖,以省官府之费。」仁宗谓礼部尚书吕震曰:「骥尝奉使西域,故具悉西事,所言其皆从之。」
34 仁宗谓刑部尚书金纯曰:「自宫以求用者,惟图一身富贵,而绝其祖宗父母不顾。古人求忠臣于孝子,彼于父母尚不顾,岂有诚心事君?朕已决意不用此等人,然其不孝之罪须惩治。今后有自宫者,必不贷。」
35 洪熙元年三月,诏曰:「朕恭承大统,为天下生民之主,惟我皇祖皇考爱民之仁,祗率不怠,旦夕思念,人命甚重,哀矜庶狱,惓惓在怀。夫刑以禁暴止邪,道民于善,岂专务诛杀哉?故律令之制,善善长而恶恶短,罚之轻重,咸适厥中。顾执法之吏,不能皆平,有虚饰其情,傅致死罪,而比附谬妄,尤甚枉人,朕深悯之。夫五刑之条,莫甚大辟。大辟之施,身首异处,斯已极矣。自今有犯死罪律该凌迟者,依律科决,其馀死罪止于斩绞。法司并勿傅会昧情夫实以致冤滥。若朕一时过于嫉恶,律外用籍没及凌迟之刑者,法司再三执奏,三奏不允至于五奏,五奏不允,同三公及大臣执奏,必允乃已,永为定制。文武诸司,自今亦不许恣肆暴酷,于法外用鞭背等刑,以伤人命,尤不许加人宫刑,绝人嗣续。有自宫者,以不孝论。人之为非,固有父子不相为谋者,肆虞舜为君,罚弗及嗣,文王之世,罪人不孥。自今惟犯谋反大逆者,依律连坐,其馀有犯,止坐本身,毋一概处以连坐之法。古之盛时,恒采民言,用资戒警。今凶险之徒,往往摭拾,诬为诽谤,法吏刻深,锻链成狱。刑之失中,民则无措。今后但有告诽谤者,一切勿治。尔中外文武群臣,宜端乃志,悉乃心,畏天爱人,务崇宽恕,庶有以佐朕父母斯民之治。有或违者,必罚不贷。」
36 仁宗闻淮安、徐州、山东民饥,而有司徵税方急,于是坐西角门召大学士杨士奇等,令草诏,悉免今年夏税及秋粮之半,官买物料,一切停罢。士奇对曰:「斯事可令户部工部与闻。」仁宗曰:「救民之穷当如救焚拯溺,不可迟疑。有司虑国用不足,必持不决之意,卿等姑勿言。」命内官具楮笔,令士奇等就西角楼书诏,览毕即命用玺,已遣使赍行。顾士奇曰:「今可语户部、工部,朕悉免之矣。」左右或言:「地方千馀里,其间未必尽无收,亦宜有分别,庶不滥恩。」曰:「恤民宁过厚,为天下主可与民寸寸计较耶?
37 洪熙中,大理少卿弋谦因言事免其朝参,自是言事者遂少。仁宗因灾异屡见,遂敕谕群臣曰:「朕以眇躬处亿兆之上御,天下之大,政务之烦,殆难独理。是以数召求言,冀匡不逮,此朕之实心也。自即位以来,臣民上章以数百计,未尝不欣然听纳。言之而当,即与施行,苟有不当,未尝加谴,群臣所共知也。间因大理少卿弋谦所言过于矫激,多非实事,朕一时不能概之于心,而群臣有迎合朕意者,交章奏其卖直,请置诸法。朕皆拒而不听,令谦就职,但免朝参。而自是以来,言者益少,岂以为无事可言与?抑怀自全之计而退为默默欤?今自冬不雪,春亦少雨,阴阳愆和,必有其咎,岂无可言?而为人臣者惟念保身,何以为忠?朕于谦一时不能含容,未尝不自愧咎。尔文武群臣,亦各思以君子之道自勉,摅其嘉谋嘉猷,凡于国家军民利有未兴,弊有未革及政令有未当者,咸直言之,勿以前事为戒而有所讳,庶几君臣相与之义。弋谦朝参如故。」
38 旧制,守卫皇城皆亲军诸卫军士,不得更番。仁宗悯其久劳,或经月不得归见父母妻子,命选散卫军之精壮者助其守卫。兵部尚书吕庆言:「守卫事重,散卫军何可尽信?」仁宗笑曰:「人未可尽信,亦未可尽疑,为人上在布德施仁以得众心耳。」诚得其心,仇敌可化为父子;苟失其心,素所亲信有反目相噬者。古人云舟中敌国,盖既往多有之矣。
39 太常寺奏牺牲所见畜羊少,请给钞遣官于出产之处市买。仁宗曰:「能爱人而后可以事神,朝廷事神之道,岂当惜费?比年有司不达大体,于市牺牲但准洪武中价值,凡物直随时低昂,岂有一定之理?今民间诸物,视洪武时直率增数十倍,而祀神之物,独仍旧直。民怨于下,神其享乎?自今供祀牺牲,悉准在京时直给钞往市,如于所产之处时直不足,则就所在有司不系赃罚钞内补给。畿内从巡按御史,在外从按察司官监市,毋致扰民。」
●卷九
5   洪熙时,行在礼部考山西按察司佥事不称职,例降边远杂职。宣宗曰:「退人以礼,彼尝为方面官矣。遽降杂职太过,可令为县正,不称,则如例降之。著为令。」遂降湖广应山知县。
7   交址左参政冯贵善用人,尝得土军五百,劲勇善战,抚育甚厚,每率之讨贼,所向成功。后五百人为中官马骥所夺,贵与贼战不利,遂死。
9   仁宗尝命广西布政使周乾巡视直隶、浙江。宣宗即位,乾还,言:「有司多不得人,士豪肆虐,良民苦之,乞命廷臣往来巡抚,庶民安田里。」下吏部会户部工部议,遂命广西按察使胡槩为大理寺卿,同西川参政叶春巡抚直隶及浙江诸郡,此巡抚之始。
10 旧制,诸王子女婚娶,皆用朝廷选授,后以宗室蕃盛,选之难悉得人。至宣德元年三月,始命诸王婚娶悉自行选配,然后闻之朝廷,授以冠服册诰仪物,诸王便之。
11 宣德时,真人张宇清求龙虎山道士八十一人度牒,礼部侍郎胡槩代为之请。宣宗曰:「僧道给度牒,祖宗有定制,无请求之理。朕不惜宇清,惜其教也。」竟不与。
15 宣德时,御史谢瑶荐贤,奏牍误书姓,自陈改正。宣宗谓吏部臣曰:「古人奏牍,皆存敬慎。石庆书马字欠一点,惧及死。今荐贤不知其姓,岂能知其才?轻率如此,岂称御史之职?」遂谪交址大蛮县知县。
20 宣德时,锦衣卫总旗卫整女因母病,刲肝煮液,食之而愈,请旌表。宣宗曰:「为孝有道,孔子曰:『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。』剖腹刲肝,此岂是孝?若致杀身,其罪尤大。况太祖皇帝已有禁令,今若旌表,使愚人效之,岂不大坏风俗?女子无知,不必加罪,所请亦不允。」
25 宣宗尝谕侍臣曰:「南北二京,相去数千里,常虑驿使往来,或有暴扰,或水旱灾伤疾疹,民有饥窘不安,皆朕所欲闻者。朝臣往还,御史巡历,皆不以告。故遣王彰巡视,冀闻其实。今其所言,乃毛举细故,不切大体。大臣如此,予复何望?尔等朝夕左右,当悉朕意。凡所见闻,皆须详陈,君臣同体,勿有所疑。」
26 宣德时,有中官奉旨传之六科,辄令径行诸司,宣宗闻之,即下法司治,因谕给事中曰:「尔官近侍,职在记注,凡朕一言一令,或令内使传出者,尔当备录覆奏,再得旨而后可行,庶几关防欺弊,不然必有诈伪者。尔等自今恪谨乃职,不许依阿随附。」
39 太医院医士旧五月粮。宣德时,医士贺祥等奏贫无以赡,比照天文生例,请给月粮。始命有家者月支米五斗,无者月三斗。
40 虞谦为杭州知府时,曾建议:「江南寺院田多或数百顷,而官府徭役未尝及之。贫民无田,往往为徭役所困。请为定制,僧道每人田无过十亩,馀田以均贫民。」闻今不复然矣。
44 宣德时,奸民有欲陷良善者,多构诬词赴南京讦告,南京法司辄逮问。宣宗闻之,令都察院移文禁止。凡有告讦者,俱送北京,惟京城军民词讼许其鞫问。
46 宣德时,内官张善往饶州监造磁器,贪黩酷虐,下人不堪。所造御用器多以分馈其同列。事闻,宣宗命斩于都市,枭首以殉。
50 宣宗尝谕兵部侍郎王骥曰:「近闻南京运送诸物者,每船所装,皆未及半,而经过之处,一体添拨军夫接送,虚劳人力。令襄城伯李隆及南京工部、都察院、锦衣卫各委官监视,凡有运送,务令满载,若仍踵前弊,具奏罪之。」
54 宣宗闻太医院奏尚衣监用辟虫香二万斤,乞遣人福建等处收买,曰:「此非急务,不必遣人。且香药安用许多?可减其十之七。」
60 洪武中,赐朝鲜国王九章冕服,陪臣一等者比朝臣三等者,得五梁冠服。宣德初,其王言世子冠五梁与朝臣等,乞为定制,乃命世子冠六梁。
62 仪宾庆贺行礼,旧五班次。宣德时,始以宁王言命各以品级序于同等官员之左,遂为定制。
65 宣德间,兵部尚书张本奏:「驿马之设,本以飞报军机重务,今在外,凡有符验官司及镇守官,每以常事泛滥给驿,皆宜禁止,请令年终各具一岁给驿起数、及所干事务、所差人员,造册奏闻,以凭稽考。」从之。
66 德州民奏,本州路当冲要,每遇军物,官船经过,例给丁夫,而督运者多不守法,威逼有司,以一索十,以十索百,前者未行,后者踵至。本处丁夫不敷,有司无计,或执商贩行道贫人补足其数。督运者中路逼取其赀,无赀者至解其衣而纵者,有为所逼迫不胜而赴水死者。在船军士,本用操舟,乃得袖手而坐,所载私货多于官物,沿路发卖,率以为常。乞敕所司禁约。奏下行在兵部,兵部奏:「请自今运物船马快船,俱令掌船者每船预置木牌一,大书本船军夫数目姓名,有急运应增者,上水不过七人。所司给与印信帖子,大书所增贴于牌上,以牌竖于船头,所过有司如牌所增给之。下水不给,违者许被害之人及有司指实以闻。仍遣内外官不时沿路搜检私载物货究治其罪,庶使小人知所警惧。」从之。
69 宣宗御文革殿,召大学士杨土奇、杨荣、金幼孜,特赐鲥鱼醇酒,加赐御制诗,有「乐有嘉鱼」之句。士奇等沾醉献和章,上嘉曰:「朕与卿皆当以成周君臣自勉,庶几不忝祖宗之付托。」
75 洪武初,凡遇正旦等节,在外大小衙门庆贺,俱行舞蹈,山呼十四拜礼。后来,惟五品以上衙门进表行此礼,至节日止于露台设香案行九拜礼。至宣德时,以安庆府潜山县知县俞益言,始定五品以下衙门仍旧行舞蹈山呼十四拜礼。
76 宣德四年八月,宣宗谕礼部尚书胡濙曰:「祖宗时,文武官之家不得挟妓饮宴,近闻大小官私家饮酒,辄命妓歌唱,沉酣终日,怠废政事,甚者留宿,败礼坏俗。尔礼部揭榜禁约,再犯者必罪之。」此革官妓之始。
1   ●卷十
3   宣宗尝作《猗兰操》赐诸大臣,序曰:「昔孔子自卫反鲁,隐居谷中。」见兰之茂,与众草为伍。自伤不逢时,而托为此操。朕虑在野之贤有未出者,故亦拟作其词,曰:「兰生幽谷兮,晔晔其芳,贤人在野兮,其道则光。嗟兰之茂兮,众草为伍,于乎贤人兮,汝其予辅。」又谕之曰:「荐贤为国,大臣之道。卿等宜勉副朕意。」
4   御史姚兼善巡按江西被逮,其二司等官俱有馈赆,或请治送赆者罪。宣宗曰:「被逮而致馈,人之厚也。非有所求,不必究。」
10 宣德五年二月,北京五府六部皆未建,宣宗以礼部所典者天地宗庙社稷之重,及四方万国朝觐会同者,皆有事于此,遂首建之,地位规制如南京,加弘壮焉。
11 朝鲜所贡方物,旧有金银龙头盏之类。宣德五年,宣宗始敕国王曰:「金银非小国所产,自今贡献,惟以土物效诚而已。」国王感悦。
12 宣德五年二月,宣宗诣献陵。顾谓侍臣曰:「皇祖尝言,古帝王陵寝有崇奢丽及藏宝玉者,皆无远虑,吾子孙宜戒之,不可蹈也。此语朕恒记忆不忘,今所建寝陵,皆皇祖当时规画,不敢有所增益。」
13 宣宗奉皇太后诣陵,陵傍居民老稚迎拜于道。皇太后顾谓宣宗曰:「百姓爱戴君上,以能安之。古帝王保有天下,垂裕子孙,令问长世,千载之下,人犹仰慕,亦惟能安民耳。国家恒轻徭薄赋,以存恤为务,庶几为民父母之道。」于是皇太后过视道旁农家,皇太后召其老妇,问所业及安否。其妇女老稚,皆欢喜,踊跃应对,质朴如家人然。皇太后喜,赐钞帛布饮食,皆欢跃感戴。民有进蔬食酒浆者,皇太后尝之,举以与帝。曰:「此农家食也,当知之。」
14 宣宗侍皇太后,驻跸陵下,召扈从官张辅、蹇义、杨士奇、杨荣、金幼孜、杨溥入见。皇太后曰:「皇帝数言卿数人赞辅多用心,今国家清宁,生民无事,固是祖宗垂佑,亦有卿等之力。」辅等叩头对曰:「皇上聪明睿智,敬天法祖,仁爱兆民,以致康济之功。此皆本于皇太后圣德大训,臣等实无寸补。」皇太后曰:「吾何德,所以致今日者,上由祖宗积善垂庆。卿等皆先朝旧人,自今更须协力一心,非但国家蒙福,祖宗神灵昭鉴在上,亦必敷佑卿等,俾卿子孙安荣永世。」遂命赐六人酒馔及白金文绮。
15 宣宗自陵还,道中遥见耕者,以数骑往视之,下马从容询其稼穑之事。因取所执耒耜三推,顾谓侍臣曰:「朕三举末,已不胜劳,况常事此乎?人恒言劳苦莫如农,信矣。」耕者初不知为帝也。既而中官语之,乃惊,跃罗拜呼万岁。命随至营,人赐钞六十锭。
16 宣宗召蹇义等,语曰:「朕昨谒陵还,道昌平东郊,见耕夫在田,召而问之,知人事之艰难,吏治之得失,因录其语成篇,今以示卿,卿亦当体念不忘也。」其文曰:「庚戌春暮,谒二陵归。道昌平之东郊,见道傍耕者俯而耕,不仰以视,不辍以休,召而问焉,曰:『何若是之勤哉?』跽曰:『勤,我职也。』曰:『亦有时而逸乎?』曰:『农之于田,春则耕,夏则耘,秋而熟则获,三者皆用勤也。有一弗勤,农弗成功,而寒馁及之,奈何敢怠?』曰:『冬其遂逸乎?』曰:『冬然后执力役于县官,亦我之职,不敢怠也?』曰:『民有四焉,若是终岁之劳也,曷不易尔业,为士,为工,为贾,庶几乎少逸哉?』曰:『我祖父皆业农,以及于我。我不能易也。且我之里无业士与工者,故我不能知,然有业贾者矣,亦莫或不勤。率常走负贩,不出二三百里,远或一月,近十日而返,其获利厚者,十二三,薄者十一。亦有尽丧其利者,则阖室失意,戚戚而忧,计其终岁家居之日,十不一二焉。我业是农,苟无水旱之虞,而能勤焉,岁入厚者可以给二岁温饱,薄者一岁可不忧。且旦暮不失父母妻子之聚,我是以不愿易业也。』朕闻其言,嘉赐之食。既又问曰:『若平居所睹,惟知贾之勤乎?抑尚他有知乎?』曰:『我鄙人,不能远知。尝躬力役于县,窃观县之官长二人,其一人寅出酉入,尽心民事,不少懈,惟恐民之失其所也,而升迁去久矣,盖至于今民思慕之弗忘也。其一人率昼出坐厅事,日昃而入,民休戚不一问,竟坐是谪去,后尝一来,民亦视之如涂人。此我所目睹,其他不能知也。』朕闻其言叹息,思此小人,其言质而有理也。盖周公所陈无逸之意也,厚遣之,而遂记其语。」
17 宣宗临轩策士毕,还御武英殿。谓翰林儒臣曰:「朕于取士,不尚虚文,欲得忠鲠之士为用。其间有若刘蕡、苏辙辈,能直言抗论,庶几所望,朕当显庸之。」于是赋《策士歌》以示诸读卷官。
19 宣宗闻内使韦宗盗官铜造镀金器物与外人,因谕侍臣曰:「洪武、永乐间,内府所贮钱粮,内官内使纤。毫不敢动。虽东宫亲王,不得取用。欲用者必奏请。今内官敢尔,岂得不罪?」又曰:「朕今日用一木水架,工匠饰以彩色,又间贴金。朕恶其华侈,遂命易之,而小人乃敢僭拟!」遂命司礼监榜谕各监局,有盗官物及僭分者,事发处死,知而不首,罪亦如之。
(《明代文玩之首——宣德炉的制造与收藏》
明宣宗朱瞻基在位期间,政局稳定,万国来朝。宣德三年,朱瞻基得到一份暹罗国使者进贡的大礼——数万斤风磨铜。风磨铜就是黄铜。明朝还未开采云南的铜矿,因此朱瞻基看到这么多像金子似的黄铜,宝贝得不得了。
当时,热爱文艺的朱瞻基是香文化的超级拥趸。他亲自下令集结优秀的工匠,将这些金光灿灿的黄铜化为铜水,加入国库内的大量金银珠宝,经过精心冶炼,铸造了一万八千多件传统礼器,赐给寺院庙宇使用,其中有3000件(也说是5000件)工艺卓绝的香炉,就是大名鼎鼎的“宣德炉”。
宣德炉的炉身多则经过十二道锤炼,少也经过六道锤炼,这样打磨出来的铜炉,无论铜质、皮色、造型、精度,均已达到古代铜炉制造水平的巅峰,无怪乎“宣德炉”成为一个传奇品牌。而其中蕴含的中国文化内涵,也足以让宣德炉登上“明代文玩之首”的宝座,引得后世藏家垂青不已,其中不乏赵汝珍、王世襄这样的名家。
又《精品双耳宣德炉,明清香炉收藏》:据史料记载,宣德炉为中国史上第一次运用黄铜铸成的铜器,其具备四十多种色泽,器型周正,线条简洁,端正静雅,气度沉稳,从而将铜香炉艺术推向历史巅峰。)
24 旧例,南京各衙门以公事诣北京者,悉自出资赁舟。宣德六年,宣宗闻之。曰:「南北皆京官,且南京官俸薄,治公事岂可自赁舟?」于是令南京五府、六部、都察院等堂上官,凡以公事诣北京者,俱给驿。
26 宣德六年六月,新作礼部成,赐宴落之。命公、侯、驸马、伯、都督、尚书、侍郎、都御史、学士、祭酒及通政、大理寺、太常寺、光禄寺、鸿胪寺掌印官及本部属官皆与焉。
31 旧制,进士于各衙门观政,不佥署文案。宣德七年,以都御史顾佐言,始令照永乐年例,进士于刑部、都察院理刑者,与御史、郎中、主事分理,谙练政务。
34 宣德时,满刺加国差巫宝赤纳来诉其国为暹罗所侵扰,礼部言:「诸番贡使,例有赐予,今巫宝赤纳非有贡物,给赏无例。」宣宗曰:「远人数万里外来诉不平,岂可不赏?」遂赐紵丝、袭衣、彩币、表里、绵布悉如他国贡使例。
35 旧制,御史皆乘驴。宣德间,御史胡智言:「御史任纪纲之职,受耳目之寄,纠劾百僚,肃清庶政。若巡按一方,则御史以朝廷所差,序于三司官之上,或同三司出理公务,三司皆乘马,御史独乘驿驴,颇失观瞻。自今请乘驿马为宜。」宣宗谓兵部臣曰:「御史所言亦合大体,其从之。」
36 宣宗尝谓都御史顾佐曰:「佛本化人为善。今僧人多不守戒律,不务祖风,往往创造寺院为名,群舁佛像,遍历州郡,化缘所得财物,皆以非礼耗费。其申明洪武中禁令,违者必罪之。」
37 南京国子监助教等官,旧无皂隶给使。宣德中,以司业陈敬宗言,始给之。
38 宣宗因应天题请考官,谓礼部尚书胡濙等曰:「考官取士,但据文章不悖经意,即可充选。然应举之人,皆凭学校有司保送,其人果孝弟忠信而又通古今,科目取之,足为世用,若德行不修,而徒有文辞,亦终无益。」
39 国子监东号房,原系金吾等三卫草场。宣德间,以监生人众,特赐与诸生建房舍,其闲地给本监种蔬菜,以供会馔。
40 宣宗闻少詹事兼侍讲学士王英母卒,问尚书胡濙曰:「英母亦应得赐祭及营葬否?」濙对曰:「旧制,官三品四品父母丧,曾受封赠者,官为营葬,今英官四品,其母曾受五品封。」宣宗曰:「儒臣吾所优礼者,况非此母无此子,其遣官赐祭。」仍命有司治葬,勿为例。
42 宣德间,御史朱鉴言:「洪武间,各府州县皆置东西南北四仓,以贮官谷,多者万馀石,少者四五千石。仓设老人监之,富民守之。遇有水旱饥馑,以贷贫民,民受其惠。今各处有司以为不急之务,仓廒废弛,谷散不收,甚至掩为已有,深负朝廷仁民之意。乞令府州县修仓廒,谨储积,给贷以时,徵收有实。仍令布政司、按察司、巡按监察御史巡察,违者罪之不恕。」宣宗谕行在户部曰:「此祖宗良法美意,近由守令不得人,遂致废弛。言者比比,而未有兴复之者。尔户部亦岂能无过?其如御史言,违者从按察司监察御史劾奏。」
45 宣德间,苏州知府况钟言:「御史与外官相见礼仪,及凡迎诏敕诣,学校皆有一定礼制,比来各处公差御史,多有违越礼分,各府知府亦有自顾茸贪暴,畏其纠劾者,接见御史,谄谀拜跪,甘受詈辱。间有奉法持己,不肯阿屈,辄求小过,擅作威福,使贤良不安于位,而邪佞得以苟全。伏乞禁约。」宣宗命行在礼部同翰林院会议申明。
51 宣宗闻各监局小内使多为僧人所惑,有长素食者,亦有潜逃削发为僧者,召监局之长,谕之曰:「人立身自有常道,为臣必忠,为子必孝,忠孝之人自然蒙福,何必素食诵经乃有福乎?佛只教人存心于善,所论天堂地狱亦只在心。心存善念,即是天堂;心起恶念,即是地狱。所以经云即心是佛。今后汝等戒之,但存心善即是修行,敢有潜逃为僧者,皆杀不宥。」
52 宣德间,广东按察司佥事曾鼎奏:「僧道二家,各奉其教,既已出家,自当离俗。今广东、浙江、江西等处寺观田地,多在邻近州县,顷亩动以千计,谓之寄庄。止纳秋粮,别无科差。而收养军民子弟,以为行童,及匿逃军逃民,代为耕种。男女混杂,无异俗居。又有荒废寺观土田,报为寄庄,收租入己。所在贫民无田可耕,且多差徭。而僧道丰富,安坐而食。乞敕礼部会议,取勘僧道寄庄之田及废寺观田。有人耕种者,开报佃人户籍,顷亩多,则均分本处无田之民,以供徭税。其私置庄所,隐逃军逃民,男女杂居者,所在法司,严捕治之。」
55 文武官俸,每石旧折钞二十五贯。宣德九年春,掌户部事礼部尚书胡濙议欲每石减作十贯。少师蹇义言:「仁宗皇帝在春宫久,深知官员折俸之薄,故即位特增数倍,此仁政也,岂可违?」濙乃减作十五贯。自是小官不足者多矣。
61 宣宗尝谕右都御史熊槩曰:「朝廷优恤军士,给以衣食,欲其得所。比闻官旗吏胥人等,妄意诛求,多立名目,裒取月粮,克减冬衣绵花。亦有都指挥、指挥假托公事,遍历取财,乃以军粮布花,变易金银馈送,所以军士衣食不充,多致逃窜。朝廷任彼抚绥,乃更肆为刻削,俾恩不下究,情不上通。欲便按法行诛,则是不教而杀。尔都察院即揭榜禁戒,仍令巡按御史及按察司巡察,有再犯者处死,家属戍边。」
62 宣德末,刑科给事中年富条陈时政,内一款言:「国家可忧,戎狄为甚。自永乐以来,招纳丑类,縻以官爵,杂处京都,坐费国用。养乱召危,必由于此。乞敕大臣,历考明验,参酌成规,皆遣还故土。以慰彼思,释我内患。」
63 年富又言:「近年军民之家,逋逃规免税徭,明为僧道,累以万计。不织不耕,坐食温饱,或有拥妻妾于僧房,育子孙于道舍,败伦伤化,莫此为甚。乞敕礼部令各处寺观僧道未度者,悉遣复业,隐占者逮问还俗。」
65 给事中年富言:「江南小民佃富人之田,岁输其租。今诏免灾伤,税粮所蠲,特及富室,而小民输租如故。乞命被灾之处,富人田租如例蠲免。」又言:「各处饥馑,官无见粮赈济,间有大户嬴馀,多闭粜增价,以规厚利。有司绝无救恤之方。乞命自今或遇荒歉,为贫民立券,贷富人粟分给,仍免富人杂役为息,候年丰偿本。」从之。
1   ●卷十一
2   英宗初即位,敕省诸冗费,于是礼部尚书胡濙等议,钦天监历日五十万九千七百馀本,省为十一万九千五百馀本,太医院药材九万八千一百馀斤,省为五万五千四百馀斤,光禄寺糖蜜果品减旧数三之二,其添造腌腊鸡鹅猪羊二万七千只,子鹅二千只,酥油四千斤,尽行革罢。厨役六干四百馀名,拣选老疾者悉皆放回。湖广、江西等处荐新茶芽七千五百馀斤,省为四千斤。
3   英宗初即位,敕工部曰:「洪武永乐间,各处府县岁贡彩假,工部验中方送内库,且无贿嘱及包揽之弊,故皆精密鲜明,足称朝廷赏赍,亦不虚费百姓财力。近年以来,徒见糜费民财,而假疋多不堪用,此皆有司通同工匠侵盗易换。且听人包揽解纳,及至京,该部该库官吏人等,又从而求取贿赂,一得其利,遂不辨美恶,悉送内库。此积年之弊也。今特命司礼监取洪武、永乐间伫丝纱罗绫绢之类,与尔工部及各布政司府县,务以此为式成造。其起送至京,令监察御史同尔工部官辨验,仍委司礼监官参视,敢有漫不知省仍蹈前弊者,通治以重罪不宥。」
4   宣德十年十一月朔,当进正统元年《大统历》,以是日日食,移于十二月朔。
5   正统初,大学士杨士奇等言:「国家岁用粮储浩大,皆仰给江南,军民转运,不胜劳苦。况河道难通,少有阻隔则粮饷不足,实非长久之计。今在京官军数多,除操练造作应用外,馀者悉令于北京八府空闲田地屯种。倘遇丰年,必有蓄积,可省南方转递之费,此实国家经久长策。」于是拨京军三万,就近地下屯。
9   正统元年九月,尚书胡濙自劾不谨失行在礼部之印。英宗不问,为更造之。改其文曰行礼部印。
10 正统初,以两京御史及天下知县缺人,令在京三品以上官各举廉洁公正明达事体堪任御史者一员;在京四品官及国子监、翰林院堂上官各部郎中、员外郎、六科掌科给事中、各道掌道御史,各举廉慎明敏宽厚爱民堪任知县者一员。
12 正统初,吏部主事李贤言:「切见京师达(鞑)人不下万馀,较之畿民,三分之一;其月支俸米,较之在朝官员,亦三分之一;而实支之数,或全或半,又倍蓰矣。且以米俸言之,在京指挥使正三品该俸三十五石,实支一石;而达官则实支十七石五斗,是赡京官十七员半矣。边军常居苦寒之地,其所以保妻子御饥寒者,月粮而已。粮不足以赡其所需,欲其守死,不可得也。今若去此达官,岁省数十万之费,可以全生民之命,可以赡边军之给,可以足京官之俸,利莫大焉。臣又惟夷狄人面兽心,贪而好利,乍臣乍叛,恍惚无常,彼来降者,非心悦而诚服也,实慕中国之利也。且达人在胡,未必不自种而食,自织而衣。今在中国,则不劳其力而坐享其有。是故其来之不绝者,中国诱之也。诱之不衰,则来之愈广,一旦边备有警,其势必不自安矣。前世五胡之乱,可不鉴哉!乞敕兵部将达官渐次调除天下各都司卫所,彼势既分,必能各安其生,不惟省国家万万无益之费,而又消其未萌之患矣。」
16 正统二年,敕谕尚膳监及光禄寺曰:「比闻进宫中食物所用器皿扛索,十还一二,光禄寺不以奏,尚膳监不以言,重复造用,甚费财扰民。今后凡进食物必须印信揭帖,备书器皿扛索之数与收领内官姓名,尚膳监如数还之,不足即以奏闻。敢隐瞒扶同者,悉坐以罪。复敕宫中六尚司知之。」
21 正统初,刑部申明旧制,凡民讦官长,宜量加责罚,不许摭拾妻妾幼女,幸其受辱,以快私忿。凡妇女非犯奸恶杀人及毁骂公姑不孝等罪,并免提问。
26 正统三年八月初九日晚,顺天府科场失火,焚东南席舍并对读所,延及厅事而止。府尹姜涛暨御史时纪等上章请罪。英宗特宥之,命于本月十五日为始再试。
33 正统五年,用大学士杨士奇言:「遣侍郎何文渊等往各省直修备荒之政,赐之敕条列合行事宜。一、见今官司收贮诸色课程并赃罚等项钞贯杂物可以货卖者,不拘稻谷米粟二麦之类,贸易储积,并须照依时值,不许亏官损民。凡州县所积预备谷栗,须计民多寡,约量足以备用。如本处官库见储钞物不敷,于本府官库或本布政司官库支买;如又不敷,移文户部,奏闻处置。一、凡丁多田广及富实良善之家情愿出谷粟于官以备赈贷者,悉与收受,仍具姓名数目奏闻。一、籴粮在仓,须立簿籍二扇,备书所积之数,用州县印钤记,一在州县收掌,一付看仓之人。但遇饥荒,百姓艰窘,即便赈贷,并须州县官一员躬亲监支,不许看仓之人擅放。二处簿籍放支之后,并将实数具申户部。所差看仓,须选有行检老人富户就兼收支,不许滥设。一、洪武年间所置预备仓粮,多由州县不得其人,视为泛常,全不留意,以致土豪奸民盗用谷粟,捏作死绝逃亡人户借用,虚写簿籍为照,是以仓无颗粒之储,甚至折毁仓屋。间遇饥荒,民无所赖,深负祖宗仁民之心。尔等于所属府州县,并须亲历查勘,前项官仓粮储原数,实在几何,百姓借用未还亏折几何,务要根究的实,著落前后经手人户供报追价,不许听其诡诈指扳死绝逃亡人户搪塞遮掩。追完之后,令照例纳米赎罪。若限外不完者,毋论赦前后,械赴京师,发戍辽东边卫。一、比先所建预备仓廒,或为豪民所据,责令还官;或年深毁坏,量加修葺;其倒塌不存者,官为起盖。如本处有空闲官房,许令折用,并须完固可以经久。一、洪武年间于各州开浚陂塘,以防水旱,盖永远之利。亦因后来有司不得其人,视农事如等闲,委而不问,以致土豪奸民掩为已有;或湮塞为田。尔等须一一亲历踏勘,如有前弊,责令自备工力如旧修筑坚固还官,悉免其罪,如隐占不还,及违限不即修筑者,亦械赴京,发戍辽东边卫。一、凡各处闸坝陂堰圬田滨江近河堤岸有损坏当修筑者,先计工程多寡,于农隙之时,量起人夫,用工工程多者,先修紧要之处,其馀以次用工,不许迫急。其起集人夫,务在受利之处,验其丁力,均平差遣,毋容徇私作弊。凡所作工程,务在坚固经久,不许苟且,府县正佐官时常巡视,毋致损坏。一、各处陂塘圩岸果有实利及众,比先有司失于开报,许令开陈利民之实,踏勘明白,画图贴说,具申工部定夺。如利不及众,不许虚费人力。一、但遇近经水旱灾伤去处,预备之事,宜暂停止,待丰年有收,依例整理。一、所过州县仓廪谷粟充实、陂塘堤岸完整者,必其正佐之官得人;若有空虚废坏等项,其正佐之官必不得人,悉具名奏闻,如或贪酷虐民,验有实迹,就便拿问。一、今后府州县官考满赴吏部者,并须开报预备官仓所储实数,及修筑过陂塘堤岸等项,吏部行该部查考虚实,以凭黜陟,事完回京。仍将所备谷粟及所修陂塘圩岸闸坝,备细造册具奏。遇有兴利除害之事难以处置者,具奏来闻。」
39 巡抚左侍郎于谦言:「臣奉命总督河南、山西二处预备粮储,今在仓各以数百万计,第恐有司不谨,复如前日他处事体。臣欲于每岁三月初,令州县记其缺食之家申达,布按二司斟酌得宜,方令支给。其所给者,大口月三斗,小口半之,至五月蚕麦既收,随即住支。仍将所给之数申报上司及户部。候秋成抵斗偿官,岁终仍报所偿之数。果有贫乏及笃废老疾不能偿者,官为设法补完,毋损原数。其放支之序:先菽,次薥秫,次黍麦,次米稻。后先有伦,毋致红腐。州县官有能设法经营,使新陈相易,不致浥坏者,听。当满而预备粮储未完者,不得离任。仍令风宪官稽考伺察。如此,则出纳以时,而所贮不腐,防闲严密,而奸弊不生。」从之。
45 旧制,朔望各衙门堂上官皆支光禄寺酒馔,正统七年,以光禄寺卿奈亨言始罢之,著为令。
46 正统间,尚膳监内使王彰、章参等盗用椒果等物,事觉,枷号于光禄寺门示众。
47 太仆寺乃旧兵部初寺,署卑隘,寺臣言请俟建六部完,以旧兵部为寺。许之。
50 工部尚书吴中,山东武城人。有才能,然惟声色货利是好,宠妾数十,甚畏其妻。尝领诰命,妻命左右诵之毕曰:「此文天子自为乎?儒臣代草乎?」曰:「亦儒臣代草耳。」妻曰:「代草甚当。今诵之终篇,何尝有一清有一廉字?」中不敢怒。夫居官不廉,乃为妇人所诮,亦足羞矣。
51 正统间,大学士杨士奇言:「臣蒙先朝赠臣祖公荣为少傅、祖母胡氏为夫人,恩至渥也。但念父子将实伯祖公辰、伯祖母严所出,继公荣后。今公辰嗣绝,臣兼承其祀,伏见前代人臣多得乞封旁亲,国朝惟有封赠亲生祖父母之制,无及旁亲之令。今公辰虽于臣称为伯祖,严氏称为伯祖母,实臣亲祖父母,非其馀旁亲之比,伏望圣仁不循常例,臣本身及妻即今所得诰命,移赠伯祖公辰、伯祖母严氏,俾得沾恩,光显无穷。不胜拳拳,祈恩之至。」英宗命并予之。
53 正统时,陕西管粮参政年富奏,各处进贡马无应付事例。英宗命每匹日给料豆四升、草一束。
54 正统时,御史时纪往陕西,枉道回家娶妾。英宗闻之,诏逮纪下狱。仍谕三法司曰:「朝廷以纪纲为首,御史职纪纲之任,不可不慎择也。如监察御史时纪,因差往陕西,枉道回家,及与长垣县县丞萧节之夤缘交结,挟势娶民间女子为妾,背违礼法,有玷风纪,已付法司问罪。自今尔等差官出外,必精选知礼义廉耻、明达大体、无贪污淫秽之行,然后遣之,仍严加戒饬,庶几纪纲以正,不辱朝廷之使命。如所遣及在任敢有不遵戒饬、违礼犯法者,尔堂上官即具实举奏,以凭降黜。若堂上官徇情党比,以致贤否混淆,旷职废事,并罪不宥。」
57 正统时,大理寺奏:「律载,窃盗初犯刺右臂,再犯刺左臂,三犯绞。今窃盗遇赦再犯者,咸坐以初犯,或重刺右臂,或不刺,请定例。」章下,三法司议刺右,遇赦再犯者刺左,刺左遇赦又犯者不刺,立案备照,赦后三犯者绞。英宗曰:「律为常法,赦乃一时恩典。自今窃盗已刺遇赦再犯者,依常例拟,不论赦,仍通具前后所犯以闻。」
65 正统时,府军前卫指挥佥事鹿麟受枉法赃,卖放操军三十九名。事觉。英宗命以百斤枷枷于教场号,令仍发辽东铁岭卫充军。后有犯者,悉准此例。
66 正统九年,敕户部曰:「朝廷令人易纳马草开中盐粮,本期资国便民,比闻各场纳草之人,多系官豪势要,及该管内外官贪图重利,令子侄家人伴当假托军民出名承纳,又行嘱托,规从轻省之处。如东直门牛房,岁汁用草止十五万,今添纳至三十馀万。积聚既多,久则必致下人乘隙侵欺。又各处所中盐粮,亦系官豪势要之家占中居多,往往挟势将杂糙米上仓,该管官司,畏避权势,辄与收受,以致给军多不堪用。及至支盐,又嘱管盐官搀越关支,倍取利息。致无势客商守支年久不能得者有之,丧赀失业,嗟怨莫伸,其弊不可胜言。此皆尔等不能体国利人,循情受嘱之故。今姑宥尔等之罪,以后必须严谨禁约,草听殷实,军民承纳,御史监收,但作弊者即拿问具奏,官豪势要及该管官员之家,不许仍前承纳,与民争利。违者听御史举劾。各场务会计岁用之数拨纳。果有多馀,设法另行堆积,以备支用,毋得滥收作弊。各处中纳盐粮,务要乾圆洁净,敢有仍前挟势将杂糙米上仓,及该管官司听嘱收受者,听巡按御史及提督官拿问,情重者具奏处治。御史提督官纵容不举者,并治以罪。」
68 初,洪武间福建各场岁课银二千六百七十馀两;浙江岁课二千八百七十馀两。永乐间,福建增至三万二千八百馀两;浙江增至八万二千七十馀两。宣德间,福建又增至四万二百七十馀两;浙江又增至九万四千四十馀两。自是,地方竭而民不堪矣。英宗初即位,下诏封坑冶,民大苏息。至是,有盗矿脉相斗杀者。御史孙毓、福建参政宋彰、浙江参政俞士悦各言复开银场,则利归于上,而盗无所容。事下二处三司议,福建三司附言,浙江按察使轩輗等奏曰:「复开银场,虽一时之利,然凡百器具皆出民间,恐有司横加科敛,人心摇动,其患尤深。为今之计,莫若择官典守,严加禁捕,则盗息矣。」朝廷是輗言。已而,刑科给事中阵傅复请开场,中贵与言利之官相与附和。乃命户部侍郎王质往经理。今福建岁课银二万一千一百二十馀两;浙江岁课四万一千七十馀两。盖比宣德时减半,而比洪武时已十倍矣。至于内外官属供亿之费,殆过公税,厥后民困而盗益众,至正统十四年,王师戡定,民始安戢云。
69 旧制,税课司局官攒不给俸,日令巡拦供给。正统九年,山西太原府税课司巡拦言其所收钞少,供给太重。英宗命各处官攒悉照资品给俸,革其供给,后河泊所官亦照此例。
72 显陵神宫监右少监阮菊擅伐陵树百馀株私用。事觉。英宗命斩之。
73 正统十年正月,科道官劾奏公侯驸马都督魏国公徐显宗等二十八人懒慢不朝,请治以罪。英宗曰:「大臣者小臣之表率,大臣既皆偷安不朝,小臣何所规法?」命跪于午门前以愧之。
76 京师城垣,其外旧固以砖石,内惟土筑,遇雨辄颓毁。至是,命太监阮安、成国公朱勇、修武伯沈荣、尚书王查、侍郎王佑督工修甓之。
77 英宗尝谓吏部尚书王直等曰:「给事中以封驳纠劾为职,不徒侍从而已。故居是职,非得行检庄饬,才识优长,仪貌丰伟,语言端正者,其曷克称?今后务慎其选,毋视常轻畀,庶言职得人,有裨于治。」
78 正统时,大同参将石亨奏:「国家设法推举武职,诚当矣。然通于兵法者,止是记诵之学;熟于弓马者,不过匹夫之勇。临敌致胜,未必皆得其用。况人之智谋在心,未曾试用,莫得而知。所以,汉、唐以来,皆设军谋宏远、知识绝伦等科,令其各陈所能应诏。如赵充国以良家子应募;郭子仪以武举自进。设使当时拘于保举,岂能得二人之用哉?今后乞许其自陈,起取试验,果有可取,令于各边总兵官处谋议,果能措置得宜,实有功效,然后不次升擢之,则得实才为国爪牙矣。」
79 英宗善其言。且命兵部:「凡有举荐及自陈者,具名奏闻定夺。非奉明文起取者,不许擅离职役。」
80 正统时,陕西副使陈嶷先奉敕赴陕西提督水利,行至临清闻丧。以敕付县官奏缴,径回原籍守制。至是,通政司奏嶷不面白取旨,擅自奔丧,宜治罪。英宗曰:「嶷诚有罪。然子闻母丧,情迫于内,观过知仁,其宥之。」
82 旧制,立春,顺天府官四拜进春,后复四拜毕。文武百官行五拜三叩头贺礼。正统十一年正旦日立春,礼部言:二节同一日,宜杀立春礼。顺天府官四拜进春后,文武百官即入班行贺正旦礼。从之。
83 正统十一年。有僧四人私建寺于彰义门外。为御史林廷举所奏,英宗特命发边卫充军。
84 北京试院乃旧礼部。正统时,以今礼部成,始改旧署为试院,初修时,计屋八十二间。
85 正统十二年春,英宗谓工部臣曰:「官民服式旧有定制,今闻有僭用织绣蟒龙飞鱼斗牛及违禁花样者。尔工部其通谕之,此后敢有仍蹈前非者,工匠处斩,家口发充边军,服用之人重罪不宥。」
86 正统时,弥陀寺僧奏:「本寺原种宛平县土城外地十八顷有奇,近蒙户部委官踏勘,令臣输税。然臣空寂之徒,乞赐蠲免。」英宗曰:「僧既不能输税,其地令没官。」
88 正统时,曾敕礼部曰:「擅留阍者,朝廷具有著令,日者太监喜宁乃敢私收役使,纵令生事扰人,已敕法司擒问如律。尔礼部其移文申谕内外一切官员人等,有私收者,许即连人首送,俱宥不问。匿而不举及自后弗悛者,或因事暴露,或为人所觉,俱重罪不宥。」
89 正统时,闽县知县陈敏政条陈时政,内一款言:「《大明律》娶同母异父姊妹者,以奸论,并离异。近见世俗之人,有以后妻所携前夫之女为子妇者;有以后妻所携前夫之男为女婿者。不惟兄妹男女之别不明,亦且父母舅姑之名不正。乞今后若此依娶同母异父姊妹律减等科断,庶有以别男女而厚风俗。」英宗从其言。
91 旧制,赠官无赠两官者。正统十二年,礼部右侍郎马愉卒,赠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。赠两官自愉始。
92 南京北极出地三十六度;北京出地四十度强。南京冬至日出辰初初刻,入申正四刻,夜刻五十九;夏至日出寅正四刻,入戌初初刻,昼刻五十九。北京冬至日出辰初一刻,入申正二刻,夜刻六十二;夏至日出寅正二刻,入戌初一刻,昼刻六十二。其不同如此。
93       郭璡为福建参议时,年二十四,人呼为小方面
101      正统十四年,兵部重定官员合用皂隶之数。文职,一品二品十二名;三品十名;四品六名;五品六品四名;七品至九品二名。内翰林院编修、检讨、六科给事中、中书舍人、监察御史俱近侍各添一名;国子监博士、助教、学正、学录、翰林院译字官,每员一名。武职,五府管事都督、锦衣卫管事指挥、镇抚司管事镇抚,俱照文官品级则例。其各府带俸都督各六名;锦衣卫带俸都指挥各四名。长陵卫官系奉仁宗皇帝特恩,指挥使、指挥同知各六名;指挥佥事四名。各衙门公用,六部、都察院、通政使司、大理寺每处直堂三十名;鸿胪寺、翰林院每处直堂十五名;宗人府、太常寺、国子监每处直堂十名;詹事府、太仆寺、钦天监、太医院每处直堂六名。光禄寺、尚宝司、六科中书科系内府衙门,各用看朝房四名;上林苑监、行人司每处直厅四名;六部各司、都察院各道、大理寺左右二寺,每处直厅四名;刑部各司、都察院各道、大理左右二寺、系理刑衙门,每处把门二名;都察院经历司、通政使司经历司,每处直厅四名;户部、刑部、都察院照磨所及各衙门司务厅,每处直厅二名;通政使司有奏诉冤枉人等,户部山西清吏司、兵部职方武库二清吏司,俱有军囚人等,每处看监四名。宗人府经历司直厅二名;詹事府主簿厅直厅一名;鸿胪寺司宾署、司仪署、主簿厅,太常寺博士厅,太仆寺主簿厅,各二名。钦天监主簿厅二名;看书五名;观星台把门四名。国子监绳愆厅直厅三名;典簿厅直厅二名。刑部看监旧有一百三十九名;都察院看监旧有一百二十八名;五军都督府直堂各旧有八名;各府经历司直厅各旧有四名;锦衣卫直堂二十名;镇抚司直厅旧有五名;看监旧有三十二名;经历司直厅旧有四名。俱各照旧不动。在外司府州县官员跟用皂隶,合照在京官员品职额数佥拨。英宗曰:「国子监博士、助教、学正等官,系教训生徒官,每员与二名;知县系亲民正官,每员与四名。如有仍前多佥者,令巡按御史及按察司官挨究,依律惩治。」
106      正统十四年,刑部奏定各处生员若犯受赃奸盗、冒籍科举、挟妓饮酒、居丧娶妻妾等罪者,南、北直隶发充两京国子监膳夫;各布政司发充邻近儒学斋夫膳夫,满日原籍为民。

1   ●卷十二
2   正统十四年,降虏之编置京畿者,因虏入寇,遂编发胡服肆掠,人目为家达子。正统十四年,侍讲刘定之疏言时政,内一款言:「往年以来,降胡皆留居京师,授以官职,给以全俸。夫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故昨者或冲破关塞,奔归故土;或乘伺机便寇掠畿甸。今宜乘大兵聚集之际,迁徙其众,远居南土,禁其种落,不许自相婚媾,变其衣服,不许仍遵胡俗;为兵者,使与中国之兵部伍相杂以牵制之;为民者,使与中国之民里甲相错以染化之。况又省全俸之给,减漕挽之劳。臣尝于上皇时言之,智谋浅短,不足仰动天听。然今者之祸可鉴矣。」
3 景皇初即位,敕谕都察院臣曰:「臣下有恭敬恐惧之心,朝廷礼仪自然严肃。比闻群臣入朝多行私揖跪拜礼,甚者三五成群,高谈嬉笑,略无忌惮,此恭敬之心何在?守卫官军例必辰时换直,欲彼此相识,以辨奸伪。乃今于五鼓未朝时即纷然排拥出入,甚至杂以贩鬻者,此恐惧之心何在?其榜谕皇城四门,自今俱宜遵祖宗之法。敢仍前故违者纠仪,巡视御史及鸿胪寺官举之,重罪不宥。
5   故事,自冬至后至春日,殿前将军甲士赐酒肉,名曰头脑酒。景王初即位,以大官不充,罢之。
6   正统十四年,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陈循等言:「翰林官属虽有额员,然自永乐、宣德以来,往往额外多除,皆出英宗命。吏部止因本院在任官九年考称者请旨,照例升授本院之职,不拘多馀,已是旧例。今本院自讲读以至五经博士等官,俱多缺员。钦惟皇上嗣登大宝,正用人之际,况文学侍从之臣,尤当精选,以备顾问,资益圣学。乞敕吏部,于本院见任官及庶吉士内推选升补讲读等官员缺。其五经博士及典籍侍书待诏之缺,俱于教官内推举,送院考补。如此,庶几官不旷职,近侍得人。」从之。
7   户部左侍郎王沦以庶吉士授司直郎,仁宗嗣位,升郑府左长史。宣德四年,随王之国,六年诏取回京,改户部郎中以至今官。乃近日长史不复别升,非旧制也。
9   景泰初,给事中李实等奏:「近年各处镇守巡抚等官,动经三五七年,或一二十年,室家悬隔,患疾病而不能相恤,子女远违,遇婚姻而不能嫁娶。有子者尚遗此虑,无子者诚有可矜。乞敕各官议,许其妻子完住。量给本处官仓俸米,以赡其家。」从之。巡抚携家始此
11 国子监进士题名碑原在大成门下,正统间移于太学门外。景泰中,司业赵琬言,风雨飘淋,易于损坏。始命工部造屋覆盖。
12 永乐初,内阁官遇常朝,立金台东,锦衣卫在西。后因不便,移下贴御道东西对立。后因雨,各衙门俱上奉天门奏事,五府立西檐柱外,六卿叙立东檐柱内,内阁遂无地可立。景泰二年秋,以户部尚书兼学士陈循奏,始令常朝内阁学士与锦衣卫官东西对立。经筵日,同知经筵官序于尚书都御史上。午朝翰林院先奏事。
13 旧制,岁遣御史二员于长芦、两淮巡盐;又遣御史分巡南北河道。有司供费不给,给事中李瓒以为言,都察院遂请罢巡河御史二员,令巡盐御史兼之。
14 景泰间,给事中李锡奏:「京师物价涌贵,四方人民疲弊,光禄寺钱粮日少,乞将四月八日并端阳等节宴赐百官酒饭暂为停止。」景皇诏曰:「此祖宗旧制,不可以小费轻改。其遵行之。」
15 景泰时,侍讲邢宽以服阕复除南京翰林院署掌院事,大学士陈循等以侍讲系属官,于掌印不便,遂升为侍讲学士。
16 景泰中,给事中白莹言事,内一款言:「洪武中,凡京官本户杂泛差役俱为优免,今闻各处将京官之家,编作水马驿站等役。请申明旧章,一概优免。」从之。
17 初,官吏故勘平人致死者,论死不宥。给事中于泰言:「其意本非故杀,宜在所宥。」由是坐故勘者,悉得贷罪。监察御史左鼎等言:「小民无知犯法,可以情而贷。若官吏以学术发身,以法律从事,操威福之柄,岂可怀私受贿,巧文深诋,杀无罪人?原其情与故杀何异?先朝屡有恩宥,皆不及此。岂列圣之仁明,有所不逮?诚以法者天下之公,不可以私意妄有所轻重也。」章下刑部,尚书俞士悦等言:「御史言是。自后故勘者宜论死不宥。」从之。
18 景泰三年秋,罢两淮、长芦巡盐御史。盐法、河道,命抚按官兼理。
22 景泰时,南京锦衣卫馀丁华敏言:「内官十害:广积家财,金银珠玉动以万计,此从何而来?非盗府库之钱粮,则削生民之膏血,其害一也;内官专权倚势,侵占公侯房屋,兴工造作,役军劳民,其害二也;内官家人义男外亲,尽是无籍之徒,肥马轻裘,纵横豪悍,任意为非,甚至纳粟补官,贵贱不分,其害三也;盖造佛寺,费用无算,以一己之私,破万家之产,其害四也;广置田庄,不纳粮刍,寄户府县,不当差徭,彼则田连阡陌,民则无立锥之地,其害五也;家人中盐,虚占盐数,转卖与人,先得勘合,倍支钜万,坏国家之榷法,夺客商之利息,其害六也;奏求塌房,邀接客旅,倚势赊卖,混赖不还,商人受害,莫敢谁何,其害七也;卖放匠人,名为伴当,办纳月钱,内府监局乏人造作,工役烦重,捶楚不堪,其害八也;家人包揽各色物件,官府畏惧,以一科十,亏官损民,其害九也;内官监工,非法酷刑,军匠涂炭,不胜嗟怨,其害十也。」
25 景泰时,大学士商辂言:「各边操守官军,寡弱艰难。夫寡弱则不能战,艰难则不能守。切闻口外田地广饶,多被势要之家占耕,收利入己。其军士非但无力耕种,亦无近便田地可耕,衣食既不给,则壮气沮丧,安望其能守也。乞命户部选能干官,分往大同、宣府、怀来、永宁等处,会同都御史等官,将田地尽数拨与军士。令其分为两番,六日操守,六日耕种。收成之后,并力备御。如此,则转输之费可省,又岂有寡弱艰难之足虑哉!」部覆:「请敕督抚诸臣核实举行,敢有沮坏者,奏闻区处。」
34 初,会试同考官从礼部推选,翰林院官、京官、教官皆得为之。至景泰时,礼部尚书胡濙言:「翰林院及春坊以文艺为职业,宜专其事。京官由科第有学行者,宜兼取以充;教官不许充。请著为令。」从之。
35 景泰中,御史倪敬奏:「布按二司大小官员私用什物,俱令府行县办纳,未免以一科十。比其去任,将原办什物尽易赀入己。代者至,又行派办,民受其害。今后大小衙门官员私衙什物,俱令公同籍记。去任之时,照数交付。不许似前科办扰民。仍乞移文各处,通行禁约。」从之。
36 景泰四年,山西乡试录内,考官徐霖批《中庸》义云:「文与人同,理与人异。」都御史李秉云:「果若所言,则为蹈袭雷同之文,而有戾指背理之失。然此篇文不背理,乃霖之不明也。」诏治霖罪,夺彩币表里入官。
37 景泰中,大理寺卿薛瑄言:「今法司发拟罪囚,多加参语奏请,变乱律意,刑罚失中。请敕自今一依祖宗律令,不许妄加参语。」从之。
39 林聪疏中又一款:「禁私役以振军旅。祖宗定制,一军不许私役,一卒不许放闲,律有常宪。皇上中兴以来,虑各官私役数多,故自总兵以下,给以从兵几人,各有定数。然亦未尝使之放闲而不行操练也。今各营总兵等官,将给与从兵放使,办纳月钱。却令在营操练者朝夕随从。又有占用卖放至七八十人者,甚至二三百人者。比闻差官点闸,率皆顾倩顶替,不惟军士被其剥削,抑且朝廷虚费粮饷。夫朝廷养育军士所以防外患,将帅训练军士所以精武艺。今既私役不赴操练,则军士怠惰,武艺不精。卒有警急,率之使战,岂能得其用哉!乞敕总兵以下等官,如有私役军士者,悉皆退出。原给随从者,亦以时操练,则军士无剥削之害,而有勇敢之气矣。」
41 旧制,内府所用油桩、槐木、石磨等项,每年一换。计买纳完备,费银二三百两。景泰五年,以都给事中林聪言,始命五年一换。
43 景泰时,泰宁等卫都佥事革干帖木儿等上书,愿附塞居住,且乞大宁废城及甲盾。下大臣议,言宜待使人回日,令译者语以:「尔俗以围猎为生,近塞恐不便尔生业,且又天时炎热。恐尔等致生疾疫。但可去塞二百里外居住。甲盾俱有,如遇敌之时,奏来给与。」如此庶可以塞夷人之请,亦不失抚驭之道
44 景泰间,命都察院出榜禁约各布政司,外夷经过处所,务要严加体察。不许官员军民铺店之家私与交易物货,夹带回还,及通同卫所,多索车杠人夫,违者全家发海南卫分充军,其该用人夫车辆,以十分为率,军卫三分,有司七分,永为定例。
45 景泰时,山东阳谷县主簿马彦斌坐罪当斩,其子震奏愿代死。法司为请,特宥彦斌,编震充边卫军。
46       应天旧无试院,每开科,借京卫武学为之。学地狭,每将仪门墙垣拆毁,苫盖席舍。试毕复修。至京泰五年冬,始以应天府尹马谅言,以永乐间锦衣指挥纪纲没官房改造试院。
47 景泰间,镇守尚书孙原贞条陈时政,内一款言屯种,曰:「太宗皇帝置立红牌,备开军士屯种定例。颁行天下都司卫所,种样田以验其收成,计子粒以较其多寡,行赏罚以励其勤怠,此诚良法,而万世攸赖者也。今屯军因缮工馈运等差占妨误屯种者多。乞敕户部,于各卫所官军内简精锐以操备,拨冗杂以屯种。如添万人下屯,岁省支仓粮十二万石,又积馀粮六万石。若天下卫所各照旧屯种,则粮储不可胜计,兵食岂有不足者哉。」
50 旧例,春秋祭文庙,其两庑合用豕二,粟枣各二十二斤,黍稷各三升三合,鉶盐五斤十两,均分从祀一百九分。景泰时,太常卿许彬言其太薄,乃增豕四只,枣粟各五十斤,黍稷各一斗,鉶盐五十斤。
●卷十三
4   天顺初,礼科给事中何琮言:「岁贡之设,始者有司考其学行端庄、文理优长者贡之至京,翰林院复考,其中式者送国子监肄业;不中者有司教官皆受决罚。其严如此。近年以来,府州县官视为虚文,不察学行之端庄,不顾文理之通否,但取食粮年深者贡之。苟资次该贡,虽残疾衰老昏昧鄙猥者,一概起送。及其到部,执政者惟出易题以顺其情,应贡者惟记旧文以幸其中,不能记者则又私相传递其文,考试官一概滥取。及送入国子监,须十馀年方得取用。或授以郡县之职,其动静举止已无所措其手足,又焉能立政事革吏弊而子庶民哉?惟贪婪剥削,以为还家养老之计而已。臣切惟岁贡者,国家求贤之路;学廪者,国家育才之具;郡县者,国家牧民之所。以求贤之路而为有司市恩之私;以育才之具而养朽腐无用之物;以牧民之所而授衰朽贪婪之流。思念至此,宁不为之痛心哉!乞敕礼部、都察院严加考选,仍行巡按御史及布按二司官,将府州县学生员不通文理人物鄙猥残疾年五十以上者,不许充贡。五十以下曾经乡试未中者,考试中式方许起送。则非惟上有所畏尽其教养之心,抑且士知所重,奋其向学之志矣。」
5   天顺初,英宗谕户部臣曰:「京城贫穷无依之人,行乞于市,诚可悯恤。其令顺天府于大兴、宛平二县各设养济院一所收之。即今暂于顺便寺观内京仓支米煮饭,日给二餐。器皿柴薪蔬菜之属,从府县设法措办。有病者拨医调治,病故者给以棺木,务使鳏寡孤独得沾实惠。」
6   旧制,商人中盐有不次支给者,谓之存积;有循次守支数十年者,谓之常股
7   正统问,江西参议夏时建议,以民间税粮多寡,官为定其徭役,谓之均徭册。后行其法于四川,四川民以为不便。于是重庆府民奏:「政令一则人易守,科条繁则人易惑。祖宗数十年间所以不轻出一令者,虑扰民也。切见四川民间赋役俱有定制,其徭役临期量力差遣。近者官司轻于更变,造成均徭册。以民间税粮多寡为差,分上中下三等,预先定其徭役。且川蜀之民有税粮多而丁力财帛不足者,有粮少而丁力财帛有馀者,今惟以税粮定其科差,则富商钜贾力役不及,而农民终年无休息之日矣。臣恐数岁之后,民皆弃本趋末,为患非细。」奏上,诏从民便。里长有害民者,如律治罪。
8   天顺元年十月,敕文武群臣曰:「朕恭膺天命复承祖宗大统。夙夜忧勤,欲使天下群生咸得其所,而况宗室至亲者哉!爰念建庶人等自幼为前人所累,拘幽至今五十馀年。悯此遗孤,特从宽贷,用是厚加赏赍,遣人送至凤阳居住,月给廪饩,以安其生。仍听婚姻,以续其后,庶副朕眷念亲亲之意。
9   天顺初,禁服大云、柳黄、江黄、明黄等服。京卫指挥等官李春等服大云、柳黄紵丝衣,为锦衣卫所捕获,命各追紵丝二十疋,然后罪之。
10 天顺初,匠人钱善等六人于内府铸印,盗银十两分之。事觉,俱命斩于市。
11 太平侯张軏性凶暴,于谦、王文、范广之死,軏实有力。既得志,益骄横。一日朝退,途中拱揖,左右问故,曰:「范广过也。」遂得疾不能睡,痛苦月馀而没。
12 《皇明祖训》:郡王岁禄二千石。后以边境用粮浩烦,止给乾石。英宗复辟,诸王以情自陈,各量增之。如河东王给一千三百石,内五百五十石折钞。
13 英祖复位后,命自辽东至甘肃一带,边民有强劲精壮愿报效者,募为土兵,收附近卫所,给与银布鞍马器械。秋冬操练,支与口粮;春夏务农住支,免其本户五石税粮,二丁杂差以供给之。
14 天顺时,兵部尚书陈汝言阿宦官意,将先送两广、福建、云南达官尽数取回。阁臣李贤言于英宗曰:「达人非我族类,自古为中国患,徙之远方甚便。况彼住定,以为乐土,今复取回,多不愿来。」英宗曰:「吾亦悔之。但今已在途,不可中止,后有愿去者从之。」
15 天顺间,内阁李贤言于英宗曰:「今天下百姓颇安,惟有一害。」英宗曰:「何害?」贤曰:「锦衣官校差出者,取财扰民。」因备述其故。英宗疑贤言过实,密访之,果然。有一人得银三四千两者,乃召管卫事指挥门达戒之。令再有求索者,一体重治不饶。
16 英宗谓阁臣李贤曰:「朕每得章奏,无不亲阅。左右或以为万几至繁,一一亲览未免劳神,恐非养生之道。朕谕之曰:『身负荷天下之重,而图自安逸,可乎?劳一身以安兆民,予所欲也。』左右乃不敢复言。」贤曰:「自古圣帝明王莫不修德勤政,所以天下长治久安。彼邪佞辈安知远虑,陛下不为所惑,足见至明。更望持守此心,坚如金石,可以驯致太平。」
17 天顺时,南城县知县陈升疏言时政,内一款言:「臣以考满来京,见马快等船所载官物少而私货多,甚至夹带商旅,以规厚利。沿河索军卫有司挽夫以千百计,稍有稽缓,辄加笞辱。丁夫到舟,受诸棰楚。质其衣鞋而役使者有之;要其钱米而纵放者有之;忍视其饥寒至于僵殍而不恤者亦有之。乞敕今后每舟令载官物若干,著为定式,不许擅带私货及客商人等。仍将其舟会数,分定班次,如差前次舟,即拨后次舟,所编军夫一半助驾。沿河亦酌定每舟一只,贴助挽夫若干,馀外不许多索。至差后舟亦然。」命会官议行。
18 天顺间,礼部左侍郎邹乾等奏:「永乐间,翰林院译写番字,俱于国子监选取监生习用。近年以来,官员军民匠作厨役子弟,投托教师,私自习学,滥求进用。况番字文书,多关边务,教习既滥,不免透漏夷情。乞敕翰林院,今后各馆有缺,仍照永乐间例,选取年幼俊秀监生送馆习学。其教师不许擅留各家子弟私习及徇私举保。」英宗命今后敢有私自教习、走漏夷情者,皆重罪不宥。
22 英宗在南内,悦其幽静,既复位,数幸焉。因增置殿宇,其正殿曰「龙德」,左右曰「崇仁」、曰「广智」,其门南曰「丹凤」,东曰「苍龙」。正殿之后,凿石为桥,桥南北表以牌楼,曰「飞虹」、曰「戴鳌」;左右有亭,曰「天光」、曰「云影」。其后叠石为山,曰「秀岩」,山上正中为圆殿,曰「乾运」;其东西有亭,曰「凌云」、曰「御风」。其后殿曰「永明」,门曰「佳丽」。又其后为圆殿一,引水环之,曰「环碧」,其门曰「静芳」、曰「瑞光」。别有馆,曰「嘉乐」、曰「昭融」。有阁跨河,曰「澄辉」。皆极华丽。至是俱成,后又杂植四方所贡奇花异木于其中。每春暖花开,命中贵陪内阁儒臣赏宴。
23 天顺中,鸿胪寺言:「旧制,天下朝觐官至者,方面官随品级序于京官之次,则侍郎、副都御史等官当班于布政使之后矣。然侍郎、副都御史等官须当奏对,班行隔越,趋走不便,是以前此方面官往往前后参错不一。今后方面官请递降京官一班序立。朝有定著,班无错杂,礼体事宜,两无妨碍。」从之,著为令。
25 天顺四年四月,命诸宗室凡无子者方许请继室;生子至八岁者,方许请名;女至十五者,方许请封。著为例。
26 天顺四年,举人万经会试不第,奏同考官修撰刘宣以同县故黜己。英宗令礼部及内阁试之,文多疏谬。命枷示礼部前一月,黜为民。
27 虏酋阿台朵儿只伯数为四边患,英宗特遣兵部尚书王骥往巡边。骥至庄浪,斩失机都指挥安敬以徇,兵威大振,虏闻遁去。
28 天顺时,太监阮忍奏:「苏杭等处织造上用段疋七千已完,乞遣内使如旧例督造。」英宗以苏杭等处高手人匠不多,丝料有限,人民艰窘,遂罢之。
29 天顺间,成山伯王琮、工科给事中郑瑞往楚府册封,沿途受军卫有司米肉,且受崇阳王府羊酒,为科道所劾下狱。琮罚禄一年,瑞罢为民。
30 西苑旧有太液池,池上有蓬莱山,山颠有广寒殿。金所筑也。西南有小山,亦建殿于其上,规制尤巧。元所筑也。英宗命即太液池东西作行殿三:池东向西者,曰凝和;池西向东对蓬莱山者,曰迎翠;池西南向以草缮之,而饰以垩,曰太素。其门各如殿名。有亭六,曰飞香、拥翠、澄波、岁寒、会景、映晖。轩一曰远趣,馆一曰保和。时或临幸,召文武大臣游赏。
31 天顺四年冬,英宗阅射于西苑。命内阁学士李贤、彭时、吕原,尚书王翱、马昂随观。时五军、三千、神机三营,自总兵而下,坐营把总管操官亦千数百人,悉召入西苑,与御马监勇士头目俱驰马试箭,阅其优劣而品第之。阅毕,进李贤等曰:「为国莫重于武备,练武莫先于骑射。为将领者,必皆骑射精熟,而后可以训练士卒,否则众无所取法矣。今所阅精熟者多,而不及者少,姑存之以励将来。若再试不进,则黜罚加焉。」贤等顿首曰:「陛下留意及此,国家幸甚。」
33 天顺五年夏,英宗召内阁臣李贤,谓曰:「朕自复位以来,每日五鼓初即起,拜天毕,阅奏牍,处分讫乃朝庙,方视朝,退朝母后,还宫复阅奏牍罢进膳。饮食随分,未尝拣择,衣服并随便,虽著布衣,人岂以为非天子也?」贤曰:「如此节俭,益见盛德。上节俭则下民自然富矣。」英宗曰:「《四书》、《尚书》,朕尝读遍,如二典三谟,真是格言。帝王修身、齐家、敬天、勤民、用人,为政之道,尽在其中矣。」贤曰:「然。愿陛下体而行之,幸甚。」曰:「朕在宫中,虽极热不挥扇,虽隆寒不近火。」贤曰:「陛下圣质,所禀坚厚,体备中和之气,故能如此。臣闻宋仁宗亦然。」英宗曰:「朕闻景泰不与大臣接言。」贤曰:「自古明君,未尝一日不与大臣论治天下之道,所以天下常安。先儒谓接贤士大夫之时多,于君德又有益。」英宗曰:「然。」
34 英宗尝召内阁臣李贤,谓曰:「如今府库钱粮,所入者少,所出者多,且军官俸钱,一季支银十三万。」贤曰:「自古国家惟惧冗食。今在京一卫官有二三千员者,可令兵部将老幼残疾官渐调出外卫,却以军补其缺,庶省冗费。」英宗曰:「此时恐难行。」贤曰:「宜安静行之,使其不觉,安土重迁,人情之常。若骤然行之,必纷纷劳扰,徒使怨朝廷,卒亦不可行也。」英宗曰:「然。」
43 天顺时,阁臣言:「南京马快船装载官物,一船可载者分作十船,却搭客商人等私货,俱要人夫拽送,动经二三百号。又阻滞粮船,深为不便。乞令南京守备官,今后若有进来品物,一船只载十五扛,其馀一应供用官物,尽船装载。不许仍前多拨船只,劳人拽送。」英宗从其言。敕南京内外守备如所言行之。
44 天顺间,礼部郎中俞钦父廷献奏:「臣田野农民,先以子贵,荷蒙推恩,封为主事。今子进秩郎中,臣又例得加封。虽粉骨碎身,曷由报补?窃念臣父用祯,年几九十,气息奄奄,朝不保暮,无由沾思。臣独屡蒙恩典,心何敢安?伏乞皇上施仁孝之洪恩,怜乌鸟之私情,免加封臣,移封臣父,俾得生沾冠带之荣。臣父子子孙不胜感激之至。」疏闻,英宗谓吏部臣曰:「此人子之至情,予之冠带,后不为例。」
45 天顺七年春祀。英宗谓阁臣李贤曰:「大祀期至,朕足疾未愈。欲自行礼,但艰于拜起。令人扶可乎?」贤曰:「陛下力疾行礼,足见敬天有诚,虽扶何妨。」遂从之。
46 天顺七年春,空中有声。英宗欲祈禳,以问阁臣李贤。贤奏曰:「臣考之于书,无形而有声者,谓之鼓。妖君不恤民,天下怨叛,则有此异。乞行宽恤之典,以消此变。」英宗喜曰:「此言正合朕意。」
47 天顺时,侍读学士钱溥、给事中王豫使安南。其王各馈以金银及镶带,溥等固辞不受。王命陪臣赍至京,溥等犹未敢受。英宗曰:「既已赍至,令溥等受之。」
48 天顺末年,楚府岳阳恭僖王薨,无嗣。其弟镇国将军季墀嫡长子辅国将军均鍠请嗣封,以奉恭僖之祀。礼部言:「稽考近制,惟亲王无嗣有以郡王进封者,郡王无嗣有以镇国将军进封者,无辅国将军封郡王例。」事遂止。
1   ●卷十四
4   锦衣卫指挥门达机警有才干,然恃才使势,怙宠张威。既掌卫事,乃建议遣校尉分行缉访,搜求幽隐,索取货贿。由是诈冒者接迹于途,中外官僚重足而立,天下骚然不安。大学士李贤、指挥袁彬亦几为所中伤。天顺七年十二月,锦衣卫大门忽为狂风所摧折,众欢传曰:「锦衣卫门倒矣!」才两月,宪庙立,达为科道所劾论斩,诏戍广西南丹卫而死。人以为先兆云。
8   匿名帖子,旧有明禁。而不逞之徒不便己私者,往往指人姓名揭于内府及京城内外,明加伤害。宪庙初,谕都察院禁约,许诸人首出,并缉拿者皆处死,首者缉拿者视捉获强盗例升赏。
9   成化初,御史吕洪建言:「镇守总兵等官,一蒙差遣,辄奏添在京军官及自带家人,支给行粮,在营安坐。遇有征战,反夺军士功级,冒报升赏。乞行禁革。」其后编修丘浚亦言:「总兵带去旗牌及报效等项,在营哨则凌轹将卒,过州县则劫制官吏,当矢石则在后,报功次则争先。多致将领不协,军士离心,可一切革去不用。必不得已,亦须编成队伍,与随征官军一例差遣。」此弊不独当时为然,而在今为尤甚,故漫记二公之言于此。
12 永乐以来,夷人来降者,多散处于畿辅之地,谓之鞑官鞑舍,给以月粮,久而生息渐繁,犷悍如故。成化初,南京御史郑安言:「门庭之内,非豺狼所宜伏。万一四方有警,彼时伺变而动。昔晋徙戎内地而五胡云扰,近曹钦用达军谋叛,其明验也。愿将畿甸降虏,设法处置,或远徙边郡,或分置外卫。配隶军伍之中,治以中国之法,其原管头目,亦调隔别卫分,不得群聚一处,坐生其心。夫人少则易制,势分则易制,庶戊心永遏,中国底宁。」此疏甚是,于时部覆乃谓,徙戎之论,朝廷往因言者有达官不必动之诏,事遂寝。
16 都御史轩輗性廉介,其按察浙江,屏去一切供应,俸资外一无所取。朝夕蔬食布袍,待宾客无兼味,约束同僚,三日一市肉,不过一斤,官吏畏之。亲丧闻讣,次日即行,僚属尚有未及知者。
18 旧制,祭陵惟遣驸马一员,而各衙门官随行陪礼。天顺八年秋祭,礼部言:「今加裕陵为四,相去隔远。各官往复奔走,不无倦怠失仪。乞遣驸马二员,率陪祀官分诣行礼。」从之。遂为定制。
19 宁远州本中国地,国初,属云南布政司。宣德初,黎利叛,朝廷予之故地,乃并宁远州及广西太平府之禄州为所占。当时有司失于检察,至今遂陷于夷。
20 天顺八年十月,立武举法。凡天下谙晓武艺之人,兵部会同京营总兵官,于帅府内考其策略,于教场内试其弓马。能答策二道、骑中四箭以上、步中二箭以上者,官自本职量加署职二级,旗军舍馀,授以试所镇抚;民人授以卫经历,月支米三石。能答策二道、骑中二箭以上、步中一箭以上者,官自本职量加署职一级,旗军舍馀,授以冠带总旗;民人授以试卫知事,月支米二石。俱送京营总兵官处,赞画方略,量用把总管队,以听调遣。果能建功,请命升擢。
21 祖宗以来,凡遇圣节、正旦、冬至,皆赐群臣宴。官卑禄薄者免宴,赐以钞,谓之节钱。俾均惠其家属。自正统以来,内臣用事者畏侍宴上立,遂罢宴。皆给以钞,因而成例。
23 天顺八年十二月升左正一、孙道玉为真人。给诰命,道士乞恩膺封自此始。
24 成化元年正月朔,适值立春,百官行庆贺礼。顺天府官进春,致词云:「兹遇纪元成化,正旦逢春,气节会同,天人交泰。恭惟皇帝陛下,膺乾纳佑,奉天永昌。」
26 编修丘浚言:「两广之贼所以多于前者,起于前日总戎者之滥杀无辜也。盖此辈俱是平民,方无事时,输赋税,供力役,养兵奉吏,将赖以为己之保障。一旦外寇入境,焚荡其室庐,戕杀其亲属,欲入城则闭门不纳,将入山则又与贼遇。四顾无依,不幸为贼所虏,姑从之以延顷刻之命。贼劫持而虐使之,行则使负担,息则使樵爨,攻城则驱之以当矢石,反奔则弃之以遗官军。侥幸不死,贼去之后,仍趋官府输赋役如常。时其心固自忖曰:「我之从贼,岂得已哉!他日贼平,我等故良民也。」忽闻大军之来,喜得更生。大军既至,其真贼遁入深山,顾将不得已从贼者诱而出之,杀以为功。由是闻者皆甘心为贼矣。宜曲加宽贷,许其杀贼赎罪。按,散贼党与,以孤其势,其计无便于此者。」
28 反贼赵铎,四川德阳县人。兵败,为千户田仪所斩,傅首京师。好事者称其首重可十八斤。
29 仓大使李添瑀,官考满不称。贷千金赂内官郭聪。聪以手帖嘱吏部,得湖广倚北湖河泊所。事觉,尚书王翱等认罪。得旨:「姑贷之,今后有以帖子嘱托者,随即奏闻,不许隐匿。」
30 毛吉,馀姚人。举进士,为刑部主事。执法不避权贵,偶以失朝,下锦衣卫狱,指挥门达选健卒挞之几死。既得释,操法愈励。后升佥事,屡擒巨盗,升副使。追贼至密岫山,众寡不敌,力战而死。方吉出军时,以官帑金四千两为犒赏,委馀文司出纳,已用三之一矣。文悯吉死而贫,其家无以为归,计以所馀金密授其仆,使持归。是夜,仆之妇忽据中堂,举止如吉状,顾左右:「请夏宪长来!」举家惊惶。胡佥事荣亟往,视之,瞪目视曰:「非也。」顷之夏至,乃起揖而言曰:「某受国恩,不幸死于贼。固无馀恨,但馀文所遗官银,已付某家,虽官府无所稽考,然污我于地下矣,愿亟以还官。」言毕而仆。于戏!生能杀贼死无所憾,真忠臣也!生不爱钱死不受污,真廉士也!
31 成化初,命光禄寺:今后一切祭祀筵宴等项买办牲口,每年不许过十万,果品不许粘砌。
33 成化时,广东按察使夏埙言:「两广越在岭表,天生猺獞不可尽除。今乃乘威武不振之时,抚字乖方之日,逼胁平民,使为贼党。贼之纠合者才有数百,民之胁从者无虑数千。进则驱我民以当矢石,退则杀我民以抒怨怒。是害常在我,而利常在彼也。况用兵不已,供费日烦,以易摇之人心,供不已之军费。臣恐外患未除,内变将作。若善为抚绥招致,俾见在之民怀惠而不动摇,被胁之众闻风而皆归附,则贼党自消矣。」
34 宪宗尝谕六部臣曰:「天工,人其代之,若事当行而缓于覆奏,是忽天工也。其可乎?自今各衙门一应奏题旨意,即明白覆奏发落,毋得稽缓。五日内不覆奏者,该科劾之。」
35 成化初,礼部言:「近年哈密不时来贡,动以千百,名为进贡,实则贪饕宴赐。朝廷保小怀远之仁,固不恤此,然道路疲于递接,府库竭于赏赐,合酌量事体。哈密使臣岁一入朝,不得过二百人,癿加恩兰五十人;其土鲁番,亦力把力等或三年五年入贡,不得过十人。乞敕甘肃等处总兵巡抚等官,严加防范,仍敕哈密王母等依期来朝。」从之。
40 成化时,礼部尚书姚夔奏:「今京城街市,多有疲癃残疾之人,扶老携幼,呻吟悲号,亦足以干天地之和。而四夷使臣见之,将为所议。昔文王发政施仁,必先鳏寡孤独。伏望皇上以恤民为心,特敕巡街御史,督五城兵马,拘审道途乞丐残疾之人,有家者责其亲邻收管,无家者收拾养济院,照例时给薪米。其外来者,亦暂收之。候天道和暖,量与行粮,送还原籍。有司一体存恤,务令得所。此亦调摄和气之一端也。」宪宗可其奏,曰:「无问老幼男女有无家及外来者,顺天府尹尽数收入养济院记名,设法养赡,母令失所。」
41 国家优厚运军,许其带土产物货以资用度。成化元年,漕运总兵杨茂复奏免其各关之税。而今乃严为之禁,不许顺带物货,浸失祖宗初意矣。
42 成化元年秋,南京吏部郎中夏寅奏:「马快船只,供应艰苦,所载官物,一箱一柜而已。辄用一船,夹带客商,装载私货。所至骚扰,法宜禁约。」部覆,从其言。凡送官物,务尽船装载,每船添夫上水二十名,下水五名,军卫三分,有司七分。违者并应付之人,皆治以罪。
43 成化元年十一月,上谓户部臣曰:「律条明开收受税粮听令纳户亲自行概,平斛交收。比来收粮者作弊多端,且每石加耗米一尖不过五升,今军官愿明加一斗,可见官攒人等侵害过多。今后收粮俱用平斛,听令旗军行概。每石耗米五升,二十斛加与一石。落地馀米旗军自收,不许随斛上仓,亦不许官攒人等勒要,囤基财物。仍严加禁约,敢有仍前作弊,许令巡仓御史参奏究问。」
44 都督过兴镇广西还,道经祁阳,怒知县李翰应接不以时,令子得隆率部卒拽翰及其子钊撞掠之,俱死河下。翰妻诉于朝,勘得实。时兴以疾卒于道,兴妻为子求免死,宪宗不允,命即诛之。
45 高州府知府刘海者,湖广人。知高州时,值广西徭贼入境。民携家避贼者,海皆闭门不纳。城外积尸数里,犬食皆肥腯,海乃烹犬食之。时有「城里人食狗,城外狗食人」之谣。
46 祖宗时,钞法通行,故官员以钞折俸。其后新钞一贯时估不值十钱,旧钞才值一二钱,甚至积之市肆,过者不顾。以十贯折俸一石,是斗米一钱也。小吏俸薄,无以养廉,莫甚于此。
47 光禄寺卿蔚能者,陕西朝邑人。虽出身吏胥,而尽心职事,每宴会,躬自检视,必求丰洁。在光禄三十年,未常持一脔还家,其尤可称者。能尝率其僚请清查入内供应器皿,有旨逮问,能谓其僚友曰:「上怒不可恻,某老矣,请独任之。诸公方向用,不以相累也。」既而独受青降,调官南京,退无后言。今之士夫,平日以意气相处者,位相轧则相倾,过相累则相诿者,视此胥有愧矣。
48 旧例,中盐者皆户部定则例,出榜召商,无径奏者。成化二年,有富人吕铭等投托势要,奏中两淮运司存积盐五万五千引,有旨自中出允之。时户部不能执奏,盐法之坏,自此始。
49 祖宗朝,河道但命巡盐御史兼巡之。成化二年冬,始命御史一员提督通州以南抵临清及卫辉一带河道。
52 成化三年,国子监助教李伸言,欲荫大臣之子。事下廷议,谓:「爵以待贤,理不可滥,教养之法,义不可缺。」乃命在京三品以上官子孙各一人,入监读书。
53 成化初,国子监学录黄明善《疏陈都掌御寇事宜》内,请用毒球行烟,谓毒球所薰,口眼出血,行烟所向,咫尺莫辨。近日亦有以此献于巡抚山东都御史宋应昌,谓可用以御倭者,然试之无验。
54 兵部侍郎兼学士商辂言:「从祀诸儒有未加封爵者,于所被章服殊不相称。」于是追封董仲舒为广昌伯、宋胡安国为建宁伯、蔡沉为崇安伯、真德秀为浦城伯。
55 陕西茶马司,旧制每岁再遣行人巡视。成化三年,巡抚陕西都御史项忠言:「近日势家及射利之徒,往往交通守备官,私贩入番,茶马之政遂坏。行人职卑言轻,难以禁治。乞依巡盐事例,暂遣风力御史一员,往督其事。」陕西茶马之差始此。
73 成化中,都督同知武忠,貌雄壮善射。尝使朝鲜,国人请阅兵,因以弓矢请射。忠挽弓辄嫌其软,并张两弓折之。会有雁横空而过,国人跪请射。忠授弓射之,应弦而落,国人惧服。
74 都督同知马良,馆陶人。尝以幼童侍宪庙于青宫,甚见亲昵。后良丧妻,不数月娶继室,鼓乐闻禁中。宪庙闻知谓左右曰:「良丧妇未久,何以即娶?夫妇之情何其薄也?」自是宠遂衰,不复召见。圣情之笃于伦理如此。
77 成化时,吏部尚书姚夔言:「旧例,选授外官,随即领凭赴任。近多潜住京城,揭借财物,置办衣装,娶妻买妾,枉道回家。自今限五日赴科画字领凭,有延过半月不辞朝出城者,送法司治罪。有已出城复入潜住者,降用。违凭一年以上者,革职为民。
78 成化间,禁京城九门并通州等处抽分,内外官不得违例多取商税。违者治以重罪,命都察院榜示之。
1   ●卷十五
2   成化六年,顺天府尹阎铎以岁饥坐视民患不能赈济,为户科所劾,遂降衢州府知府。其府丞而下,并巡城御史,俱加罚有差。祖宗朝急于民瘼如此,今稍宽矣。
3   太平、芜湖、荆州、沙市、杭州税课,旧无抽分官。成化七年,工部尚书王复始请添部属三员分往抽分。竹木变银为营缮费,是年所得仅千两。后至者以多得为能,至万馀两。岁岁加增,朘削无极。言利之臣贻害如此。
4   祖宗之世,最重封爵,如公侯伯,皆论功定议。盖积其前后之功,无官可酬,乃始加之,非如千百户指挥可累级升也。自都督同知赵辅征两广回,大肆赂遗,遂得封伯;后太监刘永成侄左都督聚亦以微功得宁晋伯。无复旧制,而人亦不以得爵为难矣。
5   大理卿王槩为按察使时,以旌异得赐诰命。后历副都御史、大理卿,以品秩相同不得请给。上疏乞恩,诏特许之。旧制,大臣无有两给三品诰命者,有之自槩始。
6   北直隶旧止巡抚一人。成化八年九月,兵科都给事中梁秆裕骸扮苣诎烁,境土广远,巡抚一人兼理边备,卒遇有警,恐误事机。乞以河间、保定以南六府,专委都御史陈濂巡抚。其蓟州抵密云一带边关,及顺天、水平二府属,另择重臣一人专督,兼理巡抚之任。」部覆从其言,乃以命都御史张纲。二巡抚之设自此始。
7   成化时,给事中白昂言:「大理寺审录,有词称冤,人犯驳回在外衙门再问,多偏执己见,不与辩明。或用非法重刑,锻炼成狱囚。人虑其驳回,必加酷刑,虽有冤枉不敢再言。今后有问招不明拟罪不当者,俱乞改调相应官员问理,不许锻炼成狱。违者虽无赃,亦依律问罪,送吏部改调。」从之。
8   成化时,都御史李宾言:「在外官司听断官民词讼,动辄罚人财物。始则暂寄官库以欺人,终则通同库役以入己。又预备稽考告讦,假立文簿,虚作支销。宜行禁革,严治其罪。」从之。
12 成化时,广东按察司言:「妇人犯笞杖并徒罪者,例俱单衣的决。但其间所犯多缘连累,且索怀廉耻之人,一被刑辱,终身莫雪,甚为可悯。乞自后除奸盗不孝与乐妇的决,馀悉纳钞赎罪。遂著为令。
14 成化时,总督漕运都御史张鹏请给僧道度牒,鬻米济荒。宪宗曰:「僧道给度,不宜太滥。且鬻米之数,所得几何?而所损于国者多矣。其在官吏监生,尚不可以为常,况此辈乎?其勿许。」
15 河东盐池,旧止以巡按巡视。成化九年三月,户部郎中文志贞言:「巡按等官不得以时临视,故人得私贩,官盐阻坏,客商少中,无以济边用之急。请岁遣御史一人,往彼禁治料理。岁满更代,如巡茶之例。」乃始设河东巡盐御史
18 故事,四品官父母死,有祭无葬。成化九年八月,少詹事柯潜父死,特赐以葬,时以为荣。
19 御史杨守随言:「爵赏不可以无律,名器不可以假人。顷因山东灾伤,许办事及寄名吏纳银免考,悉依资格选用。幸门一开,越次授职,荡无纪极,争相黩货以规骤进,其于害政莫此为甚。」宪宗批答曰:「朕患吏道不清,严考试以为进退。今若募胥吏入赀赈饥,免考登仕,是教吏贪也。御史言是,其亟罢此例。」按奸吏舞文以贪贿,挟贿以买官,倚官以剥民。故每遇开例,吏之加纳者半,吏治不清,民生不遂,多由于此。宪宗此旨,百世所当遵也。
20 程明道、伊川二先生,祖家保定博野县人,其五世祖端明殿学士羽始迁洛阳。成化间,博野知县裴泰建言请立祀,命有司春秋祭祀。
21 成化年间,因擒获妖人,追其妖书图本,备录其名目,榜示天下,以晓谕愚民。其书有:《番天揭地》、《搜神记经》、《金龙八宝混天机神经》、《安天定世》、《绣莹关》、《九龙战江神图》、《天空知贤变愚神图经》、《镇天降妖铁板达通天混海图》、《定天定国水晶珠经》、《金锁洪阳大策》、《金锋都天玉镜》、《六甲明天了地金神飞通黑玩书》、《通天彻地照仙炉经》、《三天九关夜海金船经》、《九关亡返纂天经》、《八宝擎天白玉柱》、《夫子金地历》、《刘大保泄漏天机伍公经》、《夺天册》、《收门纂经》、《佛手记》、《三煞截鬼经》、《金锁拦天记》、《紧关周天烈火图》、《玉盆经》、《换天图》、《飞天历》、《神工九转》、《玉瓮金灯记》、《天形图》、《天髓灵经》、《定世混海神珠》、《通玄济世》、《鸳鸯经》、《锦珊瑚》、《通天立世》、《滚雪裘》、《银城论》、《显明历》、《金章紫绶经》、《王贤镜》、《四门记》、《收燕破国经》、《通天无价锦包袱》、《三圣争功聚宝经》、《夺天策》、《海底金经》、《九曜飞光历》、《土伞金华盖》、《水鉴书》、《照贤金灵镜经》、《朱书符式》、《坐坛记》、《普济定天经》、《周天烈火图》、《六甲天书》、《三灾救苦金轮经》、《智锁天关书》、《感天迷化经》、《变化经》、《镇国定世三阳历》、《玄元宝镜》、《玉伞锦华盖》、《换海图》、《转天图》、《推背书》、《九曜飞天历》、《弥勒颂》、《通天玩海珠》、《照天镜》、《玄天宝镜经》、《上天梯等经》、《龙女引道经》、《穿珠偈》、《天形图》、《应劫经天图》、《形首妙经》、《玉贤镜》、《透天关》、《尽天历》、《玄娘圣母亲书》、《太上玄元宝镜》、《降妖断怪五家经》、《金光妙品》、《夺日金灯》、《红尘三略》、《照天镜》、《九关番天揭》、《天神图》、《金锋都天玉镜》、《玉树金蝉经》、《玄娘圣母经》、《七返无价紫金船》、《银城图样》、《龙凤勘合》。
30 成化时,九卿以灾异陈言,内一款:「军民服色器用,近多僭越。服用则僭大红织金罗段遍地锦;骑坐则僭描金鞍䩞减银秋辔;首饰则僭宝石珠翠。今四方丝贵金少,率皆坐此。宜严加禁约,违者即重罪而没入之。此侈风在今更甚,尤宜禁止。」
34 成化时,礼部覆整饬边备兵部侍郎马文升奏:「光禄寺筵宴夷人酒饭菲薄。」宪宗曰:「宴待诸夷本柔远之道,所以尊隆国体,起其瞻仰。非但饭食之而已,必器具整齐,品物丰洁始称。今后筵宴并酒饭处,令光禄寺堂上官视之,仍以礼部官一员督察。有不遵者并治以罪。
37 乡试小录前旧有吏典掌行科举及生员誊录对读二条,成化十三年,以少詹事黎淳言始削去之。淳又言:「士子有文理差错、行文有疵、表失平仄、字画差错者,皆宜究治。」礼部覆议:「平仄不顺,字画差错,与文理差缪者不同,宜仍令会试。」从之。
42 成化十五年,太子少保户部尚书杨鼎乞致仕,特赐敕允之。仍给月米二石,岁夫四名。先是,大臣致仕未有给米拨夫例,有之自鼎始。
43   成化十六年,以监生虎臣言,始诏:「天下学校,孔子庙庭所在,凡过其门者,皆下马。」
44 官吏折俸布旧于甲字库折支者,每阔白布一疋折米四十石。成化十六年,户部以为言,姑改折三十石。然布极细者不过值银二两,而米遇贵,石值银一两,已自悬绝。后又以粗绵布值银三四钱者支与,是粗布一疋准价银三十两矣,从古所未有也。
45 成化十七年,国子监丞祝澜请天下文庙皆宜用木主。礼部覆言,庙制已定,而澜欲紊乱旧章,遂黜为云南、广西府经历。后竟用木主,而无人为澜白其事者。
46 旧制,给事中外升,必方面知府,无府州佐贰者。成化十七年五月,礼科都给事中张铎、兵科给事中萧显因言事忤旨,吏部希意升铎为湖广汉阳府通判、显为贵州镇宁州同知。时镇宁州无同知,特添设以授之。
48 都御史李纲,山东长清县人。居官廉介,为太仆少卿时,曾于冀州遇盗,夺其箧。将启之,问其隶,知为纲。曰:「乃李少卿耶!是无钱。」不启箧而去。
50 成化时,兵部尚书馀子俊以京城内外多盗,请差府部属官五十馀员会锦衣卫巡城御史查究。内外官民之家有舍匿游民及无籍军匠罪囚者,各听首实,送户工兵三部收役。若经赦死囚遣而复来者,处死。邻居舍匿之家蔽占不举者,亦以其罪坐之。仍令审编火夫坐铺巡警,夜以五十人为率,护盗必追究。舍匿之家概治之,及印子铺赌场俱宜禁治。自今犯者其房舍没官,治以重罪。
51 成化十七年秋,礼部言:「乌思藏地方在长河西之西,长河西在松潘、越巂之南。三处地界相连,易于混淆,难以辨别。乌思藏大乘法王,阐教、阐化、辅教、赞善番王,旧例三年差人一朝贡,后因道险少来。而长河西番僧往往伪作印信番书,以冒赏赐。乞立为定制,除大乘法王无地土外,阐教等四王人各赐敕一道,勘合二十道,该贡之年,道经四川、陕西,比号既同,仍有王印奏本,方许放入。其长河西、鱼通、宁远等处,朵千及董卜、韩胡诸宣慰司,亦各给勘合六十道,其入贡道经四川,比号验放一如例。若该贡之年,偶值道梗不通,后不许补贡。其四川松茂州土著番僧来朝者,边官亦照例验放,不许过多。」从之。
56 成化十九年三月,内官王钿奏令家人中河东盐二万馀引,户部请治其罪。宪庙曰:「祖宗之制,内官不许私置产业,矧敢违例中盐,与民争利?且其服食之需,皆自内给。今钿营利,于外将焉用之?户部其查,例揭榜禁约,后有犯者,必罪不宥。」
59 成化二十年,英宗忌辰,宪宗顾左右曰:「今早行礼之际,追念罔极之恩,感伤于怀,泫然泪下,不能自己。永惟先皇,奄弃天下臣民,忽已二十年矣,朕嗣守大业,兢兢栗栗,恒惧弗克负荷,无以慰宗庙神灵。今益当省身修德,任贤图治,使四海无虞,生民乐业,庶几无愧天子之孝云尔。」
60 庆成大礼,国家以来,不肯轻废。成化二十年正月,御史徐镛、何珖以京师地震,疏请免宴。宪宗谓庆成宴乃祖宗定制,责二人不谙大体,调外任。
61 成化间,京城内外奸恶之徒行凶害人,荒淫赌博,甚至占人妻女,为人报仇。宪庙因锦衣卫官奏,谓之曰:「昔汉郭解一豪侠之雄耳,武帝因公孙弘之言,杀之以惩不逞。论者谓其有关治体。今群恶少相倚为奸,恐将来效尤者无所不至,宜榜禁之。仍令保伍,互相觉察,知而不告者,各治以罪。」
63 成化二十一年九月,忽一日申刻太监覃昌传旨,召大学士万安、刘吉赴西角门。刘珝亦欲往,昌止之。安等至,昌出纸一缄,上有御笔朱书一封字。启视则人讦珝贪财好色,与太监某认亲,纳王越贿,谋与复爵诸阴事。安等惊曰:「此即匿名文书,朝廷何不火之?召安等看何为?」昌曰:「圣意不可回,二先生不作计处,明旦行事本发出,则无及矣。」安等曰:「必不得已,珝亲老,俟亲终守制何如?」曰:「不能待也。」曰:「不然令其自陈休致,厚加恩典,以全君臣始终之义。」昌曰:「上意正如此。」翌日珝本进,遂准致仕,加岁夫月米,赐敕而遣之。
64 每视朝时,天威在上,群臣敬慎之极。语言进退之间,不无小小差误,非敢慢也。成化二十二年四月,宪庙谕御史等官:「今后通政司、鸿胪寺等官宣读奏词,有差错一二字者免劾。」真圣人之度也。
65 副都御史屠滽历三品俸二年馀,四月升右都御史,又历二品俸八月。疏乞:「以今所历足前所历,共计三年。请给三品诰命,以封父母。」许之。
66 成化二十二年九月,诏天下有司,征税毋取馀价。
67       旧例,会试举人以百名为率,南数取五十五名,北数取三十五名,中数取十名。成化二十二年十一月,当会试之前,时内阁万安、礼部尚书周洪谟俱四川人,四川左布政潘稹即希二人意,言额数不均。于是南北各退二名,中卷多增二名。
68 成化二十三年二月初七日,上丁当祭先师孔子。以初六日命皇太子亲迎,传制遣官,改用次丁。
69 成化二十三年五月,保定府束鹿县昏刻天地昏黑,空中声如雷,寻有黑气坠地。掘之得黑石二,一如碗,一如鸡卵。
70 成化二十三年八月,宁王奠培以皇太子婚礼成,遣官表贺,其表文中称大婚。宪庙言:「婚礼不贺,人之序也。今庶民之家尚不行此,况朝廷乎?王不据理遵例,乃遣人奉表来贺。虽云致敬,所谓事之不以礼也。况表中又不审轻重,谬称大婚,可乎?宜降敕谕王,俾知此意。」仍令巡按御史逮治长史等官。
1   ●卷十六
2   国朝品官服色无蟒衣之制,盖蟒蛇属无角无足。乃其后内外官多乞蟒衣,大类龙形。弘治元年,允都御史边镛奏,始禁不许再乞。
9   旧制,提人勘事,所遣人必赍精微批文赴所在官司,比号相符,然后行事。有司仍具由回奏,有不同者,执送京师。此祖宗防微杜渐之意。后乃止用驾贴,既不合符,真伪莫辩。弘治初,以刑部尚书何乔新言,始命如旧例行。
10 弘治元年十二月,御史陈瑶言:「崇文门旧设宣课分司,止收商税。近差御史主事往监其事,以掊克为能,有伤国体。」孝庙曰:「御史言是。此分司曩被校尉及无籍者挟持搅扰,因命御史主事监收。今后止许称盘客货,其馀行李车辆,毋得搜检阻遏。」
11 命各处乡饮酒礼,监生省祭官不得与。
12 初,正佐首领官每以事相讦,即以同僚不和,不分曲直,概行黜罢。滦州知州潘龄言:「正佐虽共事,而立心不同。稍加规正,辄起衅端。或倚其粗猛公肆欺凌,或恃其年老不顾廉耻。乞更易以别善恶。」都察院以龄言为是。请自今佐贰首领官有贪暴殃民倚强恃老欺压正官者,许正官具奏斥退;正官有赃滥不法者,许佐贰官申禀举行,各坐正犯罪名。若彼此皆贪,因忿致争者,方以同僚不和论断。从之。
13 湖广旧无岁进鱼鮓例,成化七年,镇守太监某始进二千五百斤。十七年以后,增至二万馀斤。用船十二只,皆有司进献。弘治二年四月,始命内官造办如七年数,船止许二只。仍禁需索科扰为害者。
14 主事林沂奏,欲按品秩列坐御史上,御史劾之曰:「朝廷设官分秩,有拘品秩者,有不拘品秩者。故庆成赐宴,科道坐于郎中之上,翰林坐于科道之前。若概以品秩,则诸学士当列于少卿之下,京县知兵马当列于御史给事中之上矣。」孝庙以沂故违成宪,下锦衣卫狱治之。
15 初,占城国王古来为安南所侵,携家至广东。朝廷命处置优恤之,送还国。且谕安南戒勿侵扰。古来既返国,复移咨两广守臣,谓:「安南仍肆侵占,乞如永乐时差官督兵守护。」事下兵部,覆奏言:「永乐时遣将发兵,乃正黎季牦弑逆之罪,非为邻境交恶之故。今古耒国土已亡而复存,部落已散而复聚,皆天威所致。古耒亦宜自强修政,抚恤部落,保固疆圉。仍与安南捐弃小嫌,敦睦如故。若不能自强,专仰朝廷发兵远戍,代之守国,古无是理。」孝庙从其议,乃以此意宣谕古耒。
16 旧制,殿试毕次日读卷,又次日放榜。弘治三年,大学士刘吉等言:「时日迫促,阅卷未精。请再展一日,至第四日放榜。」至今为例。
17 南京礼部尚书黎淳性耿介,患流俗奢侈。凡婚丧燕饮皆有则,取予不苟。有门生尹华亭以红云布寄淳,淳不受。即书其封识上曰:「古之为令,拔茶植桑;今之为令,织布添花。吾不用此妖服也。」
22 弘治五年,大学士丘浚言:「经籍图书,载万年百世之事。今世赖之以知古,后世赖之以知今者也。太祖于未登宝位之先,即求遗书于至正丙午之秋。一时储积,不减前代。永乐中,尝遣修撰陈循往南京取本阁所贮古今书籍,各取一部北上,馀悉封识如故,是两京皆有储书也。今历年既久,不无鼠蠹,经该人众,不无散失。乞敕阁臣委学士以下官一一比校,要见实在的数,明白开具奏报。仍以木刻考校年月,委官名衔,为记识于每卷之末,永远存照。仍敕南京礼部、翰林院官查盘永乐中原留内府书籍有无多寡全欠,具数奏知,量为起取存留,分派凑补。又请于文渊阁近地别建重楼,不用木植,但用砖石,将累朝实录、御制玉牒及干系国家有大事文书,盛以铜柜,庋于楼之上层。如诏册、制诰、行礼仪注、前朝遗文旧事,与凡内衙门所藏文书可备异日纂修全史之用者,盛以铁柜,庋之下层。每岁曝书,先期奏请,量委翰林院堂上官一员晒晾查算,事毕封识。内外大小衙门因事欲有稽考者,必须请旨,不许擅自开取。」孝庙嘉纳之。
23 旧例,漕运船,松木者五年一造,给价六十一两九钱;楠木者七年一造,给价七十七两五钱。俱军三民七出办。乃后则渐求增加,非复当时之例矣。
27 弘治八年三月,山东抚按奏黜老疾不谨等官。孝庙谕吏部曰:「到任未及二年者,姑留办事。人才能否,须历任稍久方见。今后有如此奏黜者,本部酌量再奏。」
28 大学士徐溥,以禄赐所入,于原籍宜兴县仿范仲淹之意置义田若干亩,岁收租税,以助族人婚葬之费。定为家规,传之子孙。恐条约不关于部曹,数目不籍于郡邑,人心难合而易离,义事难成而易败,异时子孙,或视为度外,则不禁乡邻之侵,或认为分内,则或启族人之讼。乃言于朝,乞敕户部将所置义田文册,用印钤记,发本管府县存照。候造册之年,另以徐义庄为名立户,造入本里带管户内。如有侵占争讼者,以官法从事。庶几家法籍国法而永存,百世子孙皆蒙休赐。下户部议,宜从所请。
45 弘治十二年九月,有旨谕内阁:「今后凡有拟票文书,卿等自行书封密进,不许令人代写。」于是大学士刘健等言:「内阁之职,辅佐朝廷,裁决政务,中间事情诚为秘密。在祖宗朝,凡有谘访论议,或亲赐临幸,或召见便殿;或奉天门,或左顺门。屏开左右,造膝面谕。如宣宗屡幸内阁,御座所在,至今臣等不敢中座。英宗视朝将罢,不时面召李贤;宪宗尝召李贤、陈文、彭时。上有密旨,则用御前之宝封示;下有章疏,则用文渊阁印封进,直至御前开拆。今朝参讲读之外。不得复奉天颜。朝廷有命令必传之太监,太监传之管文书官,管文书官方传至臣等;内阁有陈说必达之管文书官,管文书官达至太监,太监乃进至御前。至于誊写,例委之制敕房,中书耳目太广,不无漏泄。缘臣等不习楷书,字画钝拙,不能一一自写。除事理重大者,自行书写封进,其馀乞容中书代写。皇上若有谘议,乞照祖宗故事,或诏臣等面谕,或亲赐御批数字封下,使臣等有所遵奉。庶情得通达,事无漏泄。」孝庙嘉纳之。
51 祖宗时,法度甚严。如弘治时郎中顾谧在校馀张通家饮酒,令优人女妆为乐,事发,即令冠带闲住。今大纵矣。
52 弘治间,吏部侍郎王鏊上御虏事,内言:「古之帝王,无事则深忧,有事则不惧。今虏一入寇,则中外忧惶,以为患在不测。一旦稍缓则泰然,以为无事,是与古异矣。臣谓火筛小王子不足畏,而今之嬖幸乱政,功赏不明,委任不专,法令不行,将不用命,边圉空虚,民心离散,深可畏也。」此语在今时尤甚。
53       京官旧例,十年一考察。弘治时,以南京吏部尚书林瀚言法太阔略,始定六年一考察之例。
54 南京各官旧张伞,弘治时为御史郭潘劾,命城中许张油伞,不得用凉伞。
55 内阁旧无赐蟒者,弘治十六年,特赐大学士刘健、李东阳、谢迁大红蟒衣各一袭。赐蟒自此始。
61 武宗初即位,兵部言:「各门门官太多,科占军士,请遵诏旨,一切裁革。」命皇城四门仍旧,其馀各门,自今以四员为则,不许增。著为令。
63 正德元年十月,部议:文职升俸终身带支者,但照原官品级上支。如由正七品升俸,则终身止加从六品俸,后复升官,不得随品加支。
64 正德初,禁官员人等勿得用玄、黄、紫三色,民庶之家不许用纱罗紵丝。
65 正德初,令京官三品以上用大扇,四品以下止许用撒扇遮日。
66 正德初,凡忤刘瑾意者,辄下锦衣卫窘辱之。有指挥牟斌者,独留心善视,瑾怒,杖之阙下,勒令闲住。
67 刘瑾欲专权,乃构杂艺于武庙前,候其玩弄,则多取各司章疏奏请省决。武庙曰:「吾用尔何为?而一一烦朕耶?宜亟去。」如是者数次。后事无大小,惟意裁决,不复奏,即诏旨,亦不令之知矣。
72 正德时,四川贼作乱。时官兵脆弱,调永顺、保靖兵征之,所至剽掠,甚于流贼。贼尝谓居民曰:「我来梳汝,兵耒篦汝矣。」
74 正德十年,神武右卫副千户王玉以报献银矿不实坐斩,死狱中。其子生员铭请袭职,兵部言:「玉未决而死,若铭得袭,何以惩恶?」遂谪充本卫军。
75 内阁藏书甚多,然岁久不无残阙。正德十年冬,大学士题请,令中书舍人胡熙、典籍刘伟与原管主事李继先查对校理,由是其书为继先等所盗,亡失愈多矣。
76 正德十年,科道官奉命选营卫官军,是时食粮官军三十八万四千七百四十五人。各监局门厂等处役占奏准免选者十八万一千人,从征者二万九千十五人,逃故者万五千四百五十二人,团营所存者十三万四千九百八十三人。而中选者仅二万三千三百二十三人。
1 ●卷十七
2   嘉靖初,给事中顾济言:「陛下首辟言路,群臣莫不因事纳忠,以赞成新政。然高远者似涉于迂阔,切直者或过于犯颜。若怒其犯颜,则言必不入;视为迂阔,则计必不行。如此而欲忠言日闻,不可得也。」
3   嘉靖初,诏都察院申明累朝禁例。凡都城内外诈冒皇亲太监名目,拦截桥道,私开店舍,指称内府包揽钱粮者,今巡城御史及厂卫缉捕究治,枷号发遣。
4   嘉靖初,给事中顾济言:「陛下临御以来,首翦群凶,天下称明。然奸党尚存,阴谋变幻,或乘机会以伤善类,或借鹰犬以快私仇,或执邪说以拒正论,或假言事以动朝廷。未败者思固宠,既败者幸复全。此治乱安危之机,不可不畏。」按此疏所云,凡为权奸者皆然,不独嘉靖初矣。
5 嘉靖初,光禄少卿孙镗言:「上供器皿,多留中不发。」世庙曰:「光禄寺供应器皿,俱系小民脂膏造办,甚为可惜。既在宫者,令尽数发出。以后每日照原进数发与该寺官厨收领。仍令本寺官用心查考出入,有损失欠少,指实参奏。」
6   弘治时,内府供用库,岁派青白盐十七万五千斤。正德以后,加至三十五万一千八百四十四斤。嘉靖初,以御史郑光琬言,始复弘治旧额。
8   嘉靖初,巡仓御史刘寓生言:「运粮加耗之弊,有曰太监茶果者,每石三厘九毫,岁银一万五千六百两;曰经历司、曰该年仓官、曰门官门吏、曰各年仓官、曰新旧军斗,俱每石一厘,共银一万六千两;曰会钱者、曰小荡光银者,各每石一分,共银八万两;曰救斛面银者,每石五厘,计银二万。皆民膏血也。乞痛革其弊。」世庙命内外总督粮运等官,严行禁革。违者重治以罪。
11 内官监收白熟粳米,科索无厌,大率正粮一石,加费二石,始获批单。嘉靖时,以应天巡抚吴廷举言,始令今后内官监收粮悉如故事。每石加耗一斗,不许分外多收。军馀人等,有仍前巧立名色科索民财者,如法究治。
14 嘉靖初,致仕刑部尚书林俊言:「古者挞人于朝,与众辱之而已,非必欲坏烂其体肤而致之死也。成化时,臣及见廷杖三五臣,容厚绵底衣,重毡叠杷,然且卧床数月,而后得痊。正德时,逆瑾用事,始启去衣之端,酿有末年谏止南巡杖死之惨,幸遇新诏收恤,士气始回。臣又见成化、弘治间诏狱诸旨,惟叛逆、妖言、强盗『好生打著问』,喇唬杀人『打著问』;其馀常犯,送锦衣卫镇抚司问,镇抚司奏送法司议罪。中间情重,始有『来说』之旨。今一概打问,无复低昂,恐失旧典,非祖宗仁厚之意。」
18 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,自桂萼始。
25 嘉靖七年,提督团营官查上十二营官军原额一十万七千有奇,今止五万四千四百有奇。马原额一十五万二百馀匹,今止一万九乾三百馀匹,且其中病惫虺瘠者过半。营务废弛,莫甚此时。今承平日久,其废弛又不止此矣。
26 嘉靖时,大学士张璁言:「成化以前,诰敕之体。犹为近古,其于本身,不过百馀字。祖父母父母并妻室,不过六七十字,言之无费词,当之者无愧色。近来藻情饰伪,张百成千。以万乘之尊,下誉匹夫匹妇之贱,殊非事体。」世庙是其言。令自今诰敕务崇简实,不许竞饰浮词,致亵制体。
27 嘉靖时,给事中陆粲核实坝上等牛马羊房见在头畜共三千九百七十七,岁应用料豆三万九千三百一十五石有奇,草九十万一千五百八十四束。比之原数,减料一十四万二千馀,草四百六万一千馀。盖自有马房以来,糜费侵渔,不知有几。根盘势据,莫敢谁何。世庙报曰:「各马牛房宿弊,非止一端。蠹国害民,长奸惠恶,莫此为甚。自今敢有复蹈前弊,科道官及缉事衙门即指实参奏,处以重罪。」
28 嘉靖时,詹事霍韬言:「旧例盐一引输边粟二斗五升,故富商大贾,悉于三边自出财力招游民垦边地,艺菽粟,岁时屡丰,粟石值银二钱。时有计利者曰,输粟二斗五升支盐一引,是以银五分得盐一引。请更其法,课银四钱二分支盐一引。银二钱得粟一石,盐一引得粟二石,是一引之盐,得八引之利。户部以为实利,遂变其法。凡商人引盐,悉输粟于户部。由是商贾耕稼,积粟无用,遂辍业而归。边地荒芜,米粟一石值银五两,皆盐法更弊之故也。今欲足边粮,其复输粟之旧制乎?」按韬此议最是。
29 嘉靖初,詹事霍韬言:「洪武初年,天下田土八百四十九万六千顷有奇,弘治十五年,存额四百二十二万八千顷有奇,失额四百二十六万八千顷有奇。是宇内额田存者半,失者半也。因备查得湖广额田二百二十万,今存额二十三万;河南额田一百四十四万,今存额四十一万;广东额田二十三万,今存额七万。此皆欺隐于小民者也。洪武初户一千六十五万有奇,至弘治四年仅九百一十万。洪武初口六千五十四万有奇,至弘治四年仅五千三百三十八万。国初宜少而多,承平宜多而少,何也?又按天下藩府,洪武初,山西惟晋府一王,岁支禄一万石。今增郡王将军中尉而下共二千八百五十一位,岁支禄米八十七万有奇,则加八十七倍矣,举山西而天下可推也。又按天下武职,洪武初二万八千馀员,成化五年至八万一千馀员,增四倍矣。锦衣卫官洪武初二百一十一员,今一千七百馀员,增八倍矣。户口日减,费用日增,可不思所以处之也?」
30 嘉靖时,兵部侍郎王廷相言:「备荒之政。莫过于古之义仓。若立仓于州县,则穷乡就仓,旬日待毙。臣以为宜贮之里社,定为规式。一村之间,约二三百家为一会,每月一举,第上中下户,捐粟多寡,各贮于仓,而推有德者为社长,善处事能会计者副之。若遭凶岁,则计户而散,先中下者,后及上户,上户责之偿,中下者免之。凡给贷,悉听于民。第令登记册籍,以备有司稽考。则既无官府编审之烦,亦无奔走道路之苦矣。」
34 兵部尚书王琼尝言:「中国之于夷狄,顺利则抚之,然抚之过则纳侮;逆则拒之,然拒之甚则黩兵。天下事惟有是非两端,夫苟知其为是,而必可行,又计后来之成败,而不果于行,未有不误国殃民者也。
35 云南羁縻之地,洪武、永乐间,原无镇守太监,后来始设,大为地方骚扰。嘉靖九年,以云南巡按毛凤韶言裁革。
36 嘉靖时,御史胡效才以父琏任都御史,奏当回避。世宗曰:「大臣子弟任科道官者,以回避改授翰林,皆近年阴厚私弊。效才准于在京别衙门相应职事改授。以后俱照此例行。」
37 常朝后,阁臣由东陛上,侍立御座东;锦衣卫官由西陛上,侍立御座西。翰林院官,日轮一人捧敕,在阁臣后候承旨。俱自嘉靖九年始。
38 嘉靖时,朝官失朝者三百人。世庙下法司议,法司请量加罚治。世庙怒其曲护,命三次不到者,俱送法司逮问。
39 文华殿东室,旧设佛像。世庙恶其不经,撤去之。乃祀伏羲、神农、黄帝、尧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九龛南向,周公、孔子二龛东西向。自为祭文,行安神礼。
41 嘉靖初,停止纳银入监事例,而苏州犹起送生员方世儒等至部,户部以为言。得旨:「纳粟系一时权宜,本非正途。矧今京官及方面子弟增银告纳,是导之贪也,剥民害国,将靡有止极,殊乖政典,久已停寝,何得违例起送?世儒等俱遣归,给还原纳银两。诸承行官吏,悉令巡抚官逮问。」
42 参议顾璘养亲致仕矣,后起家为浙江参政、山西按察使,俱未之官,仍乞养亲。数岁复起浙江左布政,未之任;复推副都御史巡抚山西,复乞养亲。世宗曰:「顾璘原系致仕养亲官,吏部如何连升为参政、按察使?既不之官,却又推升布政,未几又推巡抚,乃复以亲老为请,非人臣事君之道。璘仍以原任布政职衔致仕。内外大小官员,凡有托故养亲养病在家安坐超升不复供职者,皆冒滥君恩,全无臣子之义。并革去新衔闲住,不许起用。
43 嘉靖十年,大内东偏火,延烧东西,十四连房俱尽。世宗谕大学士张璁曰:「宫中地隘而屋众,且贯以通栋,所以每有火患。闻南京宫中诸门皆砖砌,不用木,固知圣祖虑深。今所毁者,不须依旧式。未毁者量为规画,务使道涂疏豁,堂舍整简,勿令相近。门俱如南京制,斯免惊扰耳。」
48 禁内旧有大善佛殿,中有金银佛像,并金银函贮佛骨佛牙等物。世宗欲撒其殿,建皇太后宫。命侯郭勋、大学士李时、尚书夏言入视基址。言请敕有司以佛骨痊之中野,以杜愚惑。世宗曰:「朕思此物,智者曰邪秽,必不欲观;愚者以为奇异,必欲尊奉。今虽埋之,将来岂无窃发?」乃燔之于通衢,毁金银佛像凡一百六十九座,头牙骨凡万三千馀斤。
49 祭启圣祠,旧皆国子监堂上官礼。嘉靖十五年秋祭,祭酒吕楠、司业童承叙俱有期服,乃以学士张璧代之。
50 内阁规制旧甚狭隘。嘉靖十六年,世宗命工匠相度,乃与大学士李时等议,以文渊阁中一间恭设御座,旁四间各相间隔,而开户于南,以为阁臣办事之所。阁东诰敕房内,装为小楼,以贮书籍。阁西制敕房南面隙地,添造卷棚三间,以容各官书办。而阁制益备矣。
51 嘉靖时,御史游居敬请禁约故兵部尚书王守仁及南京吏部尚书湛若水所著书,并毁门人所创书院。戒在学生徒勿远出从游,致妨本业。世宗曰:「若水留用,书院不奉明旨,私自创建,令有司改毁。自今再有私创者,巡按御史参奏。比年阳倡道学阴怀邪术之人,仍严加禁约,不许循袭,致坏士风。」
52 嘉靖十七年,命皇亲指挥以下千百户等官俱得陪祀郊庙,不在武官四品例,著为令。
53 嘉靖时,定远县生员黄淮献《大明中兴颂》。有旨:令厂卫五城禁各处游民及罢黜生员潜居京师建言希用者。
54 嘉靖十七年诏书内一款:「士大夫学术不正,邪伪乱真,以致人材卑下。文章政事,日趋诡异,而圣贤大学之道不明,关系治理,要非细故。朕历览近代诸儒,惟朱熹之学醇正可师。祖宗设科取士,经书义一以朱子传注为主。比年各处试录文字,往往诡诞支离,背戾经旨。此必有一等奸伪之徒,假道学之名,鼓其邪说,以惑士心,不可不禁。礼部便行与各该提学官及学校师生,今后若有创为异说、诡道背理、非毁朱子者,许科道官指名劾奏。」
55 嘉靖时,都御史王廷相言:「古之君子,难进易退,宁自守以俟时,无宁毁道以求进,故足以康济世务,风励时俗也。今士风与此殊异,一登仕宦之途,即存侥幸之念。谄谀贿赂,无所不为。遇一官缺,必有数人竞争。于是京师有讲抢攘之谣,而廉耻扫地矣。夫恬静,君子也;奔竞,小人也。奔竞进,则恬静必退。由是以小人引小人,而朝无君子矣。其为世道不祥,莫大焉。」
62 嘉靖二十九年,兵部侍郎王邦瑞言:「国初,京营劲兵,不减七八十万,而元戎宿将,常不乏人。嗣是三大营变而为十二团营,又变为两官厅,虽浸不初若,然原额军尚足三十万八千有奇。迄今承平既久,武备废弛,在营操练不过五六万人而已。户部支粮则有,兵部调遣则无。比者丑虏深入,守城出战,动称无军。其见在者,率老弱疲惫市井游贩之徒,衣甲器械,取给一旦。臣以为卒伍之不足,其弊不在逃亡,而在占役;训练之不精,其罪不在军士,而在将领。今之提督武臣,多世胄纨裤,不闲军旅。平时则役占营军,以空名支饷,临操则四集市人,呼舞博笑而已。先年尚书王琼、毛伯温、刘天和辈尝有意整饬之矣,将领恶其害己,率从中阻挠;军士久习骄惰,辄倡流言。清理未半,复从中止。雕敝至极,我皇上亲见其害矣。宜差风力科道,通查十二营人马数目,取户部粮册参考,见在者必汰去老弱,逃亡者设法勾补,占役者悉徵著伍,然后人给衣甲器械,加意练习。勿为群议浮言所摇,庶几营务可饬矣。」世宗以其疏陈积弊皆是,于是革去十二营两官厅名目,止用京营总兵官一员,以仇鸾为之,赞理军务文臣一员,以复祖制,以一事权。仍令兵部会官定议,兵部会议言:「京营之制,主训练在京官军,其始止合大小教场以训练五军将士而已。永乐初,立五军营,操练官军,专备征伐戍守之用,三千营司宝纛令旗,神机营司神枪火器,谓之三大营。五军、神机二营,俱有中军左右掖哨,五军营、三千营具有五司。至于千二围子手、幼官、殚忠等,又俱有营,附于五军营中,而各有司焉。时营无不知兵之将,将无不练之卒,然且有御前试验及按月开报之条,以赏罚惩劝之。所以兵休而不骄,兵用而不困。正统末,尚书于谦见五军营军士精壮老弱参处,就中挑选十二万,团操为十二营,立为奋武等名,以别其号。总以提督,以重其权。十二营内,莫不各有三大营。至于老弱,存留大营,遂为次拨,亦应变济时之权也。至正德,而东西官厅之制立焉。其法就十二营中挑选精锐,另设总兵参将统领,各边奏请,待报启行。是十二团营又为老家,而两官厅又为团营地。至于今日,则两官厅之兵,又未必精。营日分而愈弱,军日选而愈弊。官多则占役者重,而军士疲于奔走。营分则稽查为难,而军士易于隐蔽。因条为兴革六事。」世宗命如议,遂革提督监枪内臣。既而仇鸾复请以四武营归五军营,中军四勇营归左右哨,四威营归左右掖。中军左右哨掖各设坐营官一员为正兵,参将二员为奇兵,正兵以备守城,有警则以奇兵出征。从之。
64 嘉靖时,延绥巡抚王输言:「陕西四镇边储,自嘉靖十年查核,今经二十馀年,士马日耗,粮饷日增。如延绥镇,旧设军六万六千馀名,今止五万馀名;马二万九千馀匹,今止一万三千馀匹。岁用五十六万有奇,计浮费不下一十四万。宁夏镇,旧设军四万四千馀名,今止二万八千馀名,马二万四千馀匹,今止一万二千馀匹。岁用四十一万有奇,计浮费不下十万。甘肃镇,旧设军四万五千馀名,今止三万五千馀名;马二万七乾匹,今止一万八千馀匹。岁用四十一万有奇。固原镇,旧设军七万九千馀名,今止一万一千馀名;马三万五千馀匹,今止八千馀匹岁用三十四万有奇,计浮费各不下一十六万。求其增费之源,与耗散之弊,有逃亡倒失,朦胧滥支,此破冒积习之弊,逋负侵没,因缘为奸,此徵解积之习之弊。报警则以小为大,出师则以少为多,地里远近,日期后先,或可缓先发,或应掣故留,此徵调积习之弊。使车宾旅,实繁有徒,供给馈遗,冒支储胥,此支放积习之弊。夫额外之费既已日增,法外之奸从而日蠹即竭内地之财以供边,愈加而愈不足矣。」
65 嘉靖时,御史屠仲律言:「诸将御寇,不善用兵之弊:先发后行,克期始动,前军未起,先声已闻,弊一;谋不预成,计不先定,冥行突进,动陷伏中,弊二;守不据险,屯不列要,奔急救难,贼逸我劳,弊三;兵不专一,主客杂聚,猝遇狡贼,易衣变饰,突然前来,不能别识,弊四;兵无素统,将不预设,一遇有警,猝然命官,本以乌合之人,率以未经识面之将,弊五;法令姑息,纪律不肃,进有必死之恐,退无伏顿之虑,畏敌而不畏将,弊六;地形不习,险易不识,趋利不及,避难不早,弊七;粮糗不储,料理不周,远兵劳役,抚恤未至,枵腹待爨;穷愁思归,弊八;士不精选,勇怯无辨,前击后解,谨然而散,虽悍夫勇士,以无援而力屈,或先奔而胆丧,弊九。九弊不除,虽贲、育执戈,莫能济矣。」
71 嘉靖时,光禄岁用银计三十六万。世宗以为多,疑有乾没。乃谕内阁:「今无论祖宗时两宫大分,尽省九嫔仅十馀,宫中罢宴设二十年矣。朕日用膳品悉下料,无堪御者,十坛供品,不当一次茶饭。朕不省此三十馀万,安所用也?」阁臣对:「祖宗时,光禄寺除米豆果品外,徵解本色岁额定二十四万,彼时该寺岁用不过十二三万,节年积有馀剩,后加添至四十万。近年稍减,乃用三十六万。其花费,情弊可知。而冒费之弊有四:一、传取钱粮,原无印记,止凭手票取讨,莫敢问其真伪。一、内外各衙门开支酒饭,或一人而支数分者,或其事已完而酒饭尚支者。一、门禁不严,下人侵盗无算。一、每岁增买磁器数多。臣查得《会典》内一款:凡本寺供用物件,每月差御史一员照刷具奏,内府尚膳监刊刻花拦印票,遇有上用诸物,某日于光禄寺取物若干,用印钤盖,照数支领进用。本寺仍置文簿登记,岁终会计稽查。此一例不知何年停罢。若查复旧规,则诸弊可革矣。」乃切责该寺官,而添差御史,月籍该寺支费进览。
72 嘉靖三十八年,给事中龚清言:「太仓之财,岁以千万计,中间请乞频仍,给予泛滥。乞敕提督侍郎,月具银库内外出入之数,务在简易明白,一览可见嬴缩。各司自当畏惧撙节,而所省不赀矣。」诏可。太仓银库之月报出纳,自此始。
73 九边旧无客兵,止有主兵。岁派民运屯盐,足以自给。后因民运多逋,屯盐渐弛,又客兵调遣不常,遂致奏讨数多,中间糜耗特甚。世宗一日谕户部曰:「朕见诸边疏请内帑,想初因急需,后遂援为口实,岂无侵冒自私之弊?今后必慎度以给。」圣心之明见如此。
74 嘉靖时,蓟辽总督许论奏:「密云、昌平二镇年例饷金,俱防春用尽。防秋仍用三十二万有奇。」于是户科都给事中郑茂言:「各边钱粮虚糜之甚,奏讨之多,莫有过于蓟镇者。臣查嘉靖三十六年边饷,密云止八九万,今三十四万有奇;昌平镇止三五万,今十四万有奇。何前后悬绝如是?夫春防小警,为费若此,防秋何以加之?诸边效尤,又何以应之?论在镇三年,一卒未练,而粮饷独倍往昔,岂无侵冒之弊?宜敕大臣风宪官赴边计议,较数岁之中,酌为定规。庶边臣不敢妄求,司计得有所执。」世宗是其言。令论回籍听勘。
75 总理宣大粮饷侍郎霍冀等言,奉旨勘上蓟镇客兵粮饷不敷之数,言:「蓟镇主客钱粮,自二十九年而京运始发,至三十九年而额数愈增。如蓟州主兵年例不过六七万,今则十四五万矣;客兵不过十数万,今则三十万矣。密云主兵年例不过一二万,今则七八万矣;客兵不过八九万,今则二十二三万矣。盖缘往时蓟镇主止四五路,今则增为十区,而副参游守增添数倍矣。往时未有客兵,俱主兵调遣,今则山、陕、辽、保分番徵调矣。往者在边止于防秋,今则戍守无虚月无虚岁矣。此年例之所以愈增而愈不足也。」
76 嘉靖时,廷臣议上理财事,内一款言:「国初,岁派边储足供岁用,原无请发帑银之例。后缘边疆多警,或广召募,或增营堡,额派钱粮支费不敷,不得不仰给于京储。然考嘉靖十八等年,各边岁发仅及五十九万,今且增至二百三十馀万。盖近来各边或无故调遣,或假名按伏,因而乾没。其费不赀,司计者将何以应之?宜行各督抚官,亲诣各城,从实拣选,汰其老弱虚冒,以还先年主兵原额。诸所新设营垒,查非要害,尽当随宜省并。」世宗报曰:「近年边饷,侵冒多端。各督抚官正己率属,厘革积弊,违者听部臣并该科参治。」
77 旧例,鸟思藏请封,皆遣番僧为正副使,而以通事监之。嘉靖四十二年,遣番僧远丹班麻等封阐化等王,比至中途,肆为骚扰,不受通事约束。礼部因请:「自后诸藏请封,即以诰敕付来人赍还,罢番僧勿遣。」封诸藏之不遣京寺番僧,自此始。
78 世宗一日问阁臣曰:「今取户、兵、工三部银四万两,犒蓟镇春防官军一次,可乎?」阁臣对曰:「春防既赏,秋防将引为例。赏则不以为恩,不赏则适以生怨。不若足其粮饷,而银赏则以待有功。」世宗深然之,曰:「赏罚非细事,正因无知生怨,难耳!今惟足实粮草,依时给与,乃可以行。」
79 先年,夷人入贡,无遣官伴递之例。嘉靖三十八年,以驿递殴伤贡夷,始议遣通事序班伴送。其后伴送序班,往往导诱诸夷,百般需索,因而乾没,恣为奸利。嘉靖四十三年秋,序班陶贵伴送海西夷人至三河,侵暴物特甚,为驿丞杨妓奏。乃诏:「自后三卫海西诸夷入贡,蓟辽抚选委官舍押送。革伴送通事序班,以兵部听差指挥千百户一员代之。」
80 旧制,在京各衙门食盐,岁遣拔办吏一人下场收买。吏倚官势往往倍收为奸利,沿途私贩,莫敢诘捕。巡盐御史乃请令运司食盐较定斤两,筑包于司,俟支盐人役至,数包予之,自外不许别有夹带。诸役亦不许自行下场,违者论如律。各役既无所获利,而一应纳钞僦挽之费,悉其所出,多坐累不支,至有弃役逃去者。嘉靖四十三年九月,验封郎中陆光祖言于尚书严讷,疏请革之。自后百司遂停食盐,唯户部十三道岁支如故。
81 嘉靖间,刑科右给事中张岳条陈时政,内一款言:「今讲学家以富贵功名为鼓舞人心之术,而闻风争附者,则先富贵功名横于胸中,铨衡一缺,则翘首而垂涎馆局一开,则热中而濡足。司钱谷则慕秩署之清华,典刑名则思兵曹之喧赫,居台谏则美卿贰之崇高,以为不通其说,不究其术,则无以满蒲其欲而济其私。于是剽窃浮词,谈虚论寂,相饰以智,相轨以势,相尚艺能,相邀以声誉,初学之士,靡然从之。一入蒲团,皆宛然有圣人面貌,且洋洋独喜自负曰:「吾为会中人物矣。」臣不暇论其立心制行何如,试即与会之时,言语色笑,变态多端。或看喜怒于上官,定进止之秘诀;或腾毁誉于多口,发爱憎之神机;或间为坚白异同之谈,各质己私,哓哓不相下。一有爵位稍尊巧言雄辩者,参言其间,众皆唯唯,而莫敢发。岂天爵之论,以人爵而后定乎?今群工百执事,各有司存,既非奠贽于师弟,又非结契于朋侪,岂宜郡萃州处,什伍成群,以惑众听?善乎宋儒之言曰:「愿士大夫有此工夫,不愿士大夫有此门户。臣以为欲塞其门拒其户,在国家于用舍之间慎之而已。」
1   ●卷十八
2   嘉靖初年,御用监供用库岁泊派黄蜡止八万五千斤,白蜡四千斤,末年黄蜡增至二十馀万斤,白蜡不下十万斤。此外复有召买,有折色,视正额不啻三倍。又御用香品旧无徵派事例,嘉靖末年,行广东采办,及顺天召商收买,岁办数十万斤。隆庆初,以户部言其扰民始裁省。如嘉靖初年例,诸采办一切停止。
6   隆庆初,户部请以钱粮文册定式颁行天下。自嘉靖三十六年至四十五年,凡起运京边钱粮完,欠起解追徵数目及贫民不能完纳者,备记册中,自州县以达府,自府达布政司,于来岁入观之日,送户部稽考。如有隐漏那移侵欺及不如式者,参治。
7   隆庆初,诏罢宝坻县等处采取鱼鲜,自今荐新上供,俱令光禄寺备办,毋得奏遣内臣。著为令。
14 隆庆时,蓟辽总督谭纶请于蓟昌十路练兵三万人,列为三大营。以遵化、永平游兵二枝,合巡抚标兵一枝,为遵化一营。巡抚都御史刘应节提督之;以建昌游兵一枝,合镇守标兵二枝,为三屯一营。镇守总兵官郭琥提督之;以振武、石匣二营,合总督标兵二枝,为密云一营,练兵总兵都督戚继光提督之。各以兵备监督。其遵化、三屯二营,仍听继光往来总理,而悉受制于总督,不得矛盾同异。当春秋两防之时,各屯要地如永平一区有警,则遵化一营御之,三屯出二哨应之,密云出一哨应之;蓟州一区有警,则三屯一营御之,遵化出二哨应之,密云出一哨应之;密云一区有警,则密云一营御之,三屯出二哨应之,遵化出一哨应之。兵皆据墙为战,以拒虏不入为上功。其或一面失守,致虏溃入,则合三营之兵,并力奋击,务收全捷。
22 隆庆时,蓟、辽总督谭纶陈言,内一款言:「今民贫吏慢,而蠲征之令太数。夫良民奉法,而供赋以为常;敝民梗化,而逋赋亦以为常。在上者概议蠲免,是朝廷旷荡之恩,不足以劝善,而反以惠奸也。请自今地方非有重灾,不得议免。其悖顽多逋者,有司严法绳之,不得宽贷。则良民不致独累,而敝民亦知畏法矣。」
23 纶疏内又一款言:「国家众建卫所。棋列中外,除锦衣等卫,其在外卫所,通计额军三百一十三万八千三百名,而武官之数不与焉。其始军无缺伍,粮有定额,而食常足;今中外马步官军大约止可八十四万五千有奇,而粮饷积欠,兵益少而饷益乏。乞敕户部,清查原设卫所官军粮饷登耗之数,及会算原额起运存留钱粮造册,与抚按官查理,则天下之额饷可清矣。」
24 隆庆时,礼部覆礼科奏诸臣疏中言语:「字画务求便于省览。」穆宗曰:「今后诸司章奏,务词语简明、字画楷大如嘉靖初年式。」
25 隆庆时,穆宗问户部九边年例军饷太仓岁发及各省办纳之数。尚书刘体乾言:「国家边制,祖宗朝止辽东、大同、宣府、延绥四镇,继以宁夏、甘肃、蓟州为七,又继以固原、山西为九,今密云、昌平、永平、易州俱列戍矣。其防守士马,各镇原自有主兵,一镇之兵,足以守一镇之地。后主兵不可守,增以募兵募兵不已,增以客兵。调集多于往时,而坐食者愈众矣。其合用刍粮,各镇原自有屯田,一军之田,足以赡一军之用。后屯粮不足,加以民粮,民粮不足,加以盐粮,盐粮不足,加以京运。馈饷溢于常额,而横费者滋甚矣。府库空而国计日诎,田野耗而民力不支。今日缺乏之故,供边之费固其大者。因以元年至三年太仓及各省岁发兵饷与本镇屯粮之数备呈上览。」穆宗责以岁发银数甚多,臣下全不为国体恤。
26 隆庆时,湖广抚按上所属府州县官积谷不如数者,穆宗曰:「积谷备赈,屡有明旨。有司不以实举行,俱降调如例。今后抚按官宜严核分数参奏,勿徇私宽假。」
27 隆庆时,陕西总督都御史王崇古言:「迩者户部议边费,谓嘉靖初年止五十九万,后二十八加至二百十一万,又十年至二百四十馀万,又五年至二百五十一万,而岁入不给。臣惟各边之增费,大都在蓟镇十七;在宣大、辽东、山西十二;而陕西四镇独延绥因选兵入卫,稍增十一。其甘、宁、固岁额京运,视嘉靖初非惟未增,抑尚多减。今甘肃五万一千有奇,宁夏四万五千,固原九万,延绥一十九万七千有奇。通计四镇岁额,止当蓟镇之半。陕西三边,东自延绥黄甫川,西抵甘肃嘉峪关,西南抵洮岷;远接四川松茂,延长数千里,各镇兵马总计兵二十馀万,马十馀万匹,以分守纡远之边,无所不寡。南番北虏,四时戒备。一岁刍粮数百万计除京运外,皆取足民屯盐粮,视他镇半请帑银者不同。今当于其费之多者查议节省,不宜复于少者而仍计减削以重苦之也。」
29 隆庆时,御史刘翾言:臣顷见延绥下班军士,颠连憔悴,泣而诉曰:行粮月粮,朝廷所以养吾辈者非不厚也;年例新增,兵部所以请给发者非不时也;本色折色,督抚所以凭册报者非不足也。然而下情不通,胥至困毙者,一遏于仓攒之常例,而支放愆期;再渔于将领之使用,而扣克无度;三蚀于家丁之抑勒,而额外取嬴;四害于主兵之好逸,而分摆于极冲无暇之地;五迫于修边之太急,而督责以紧关难竣之工;六苦于撒放之太迟,而跋履于暑雨怨咨之日。枵腹以称戈,裂指以荷锸,故困踣至此「推之他镇,无不皆然。宜乘此撒防之日,亟为议处」。按此六弊,在今日尤甚。
33 隆庆时,大学士高拱言:京师商人之累,非朝廷亏商,乃商费太冗耳。如供辩百金即有六七十金之费,少亦四五十金,是私费与官价常相半也。乃官价不以时给,则又有称贷之费,有求托吏胥之费,比及领价,所得不能偿其所失。故派及一家,即倾一家,人心汹汹,恶得而宁居也。夫至尊所居根本之地,必使百姓富庶,人心乃安,而缓急亦可有赖。祖宗取天下富室填实京师,盖为此也。独奈何使凋敝至此乎!先朝供用钱粮,召商买办,国用不诎,而商人得利。今估价给商,比之先朝,非节缩加少也,而民不沾惠,反凋敝若此。乞今后凡商人办纳钱粮,必估给价值,即银两不敷,亦必那移处给,无得后时。更须痛厘宿弊,凡公私费用,悉为禁止。则庶乎商困少苏,而京邑之民,可有宁居之望也。
42 隆庆时,南京户部主事张振选违抗堂官,尚书曹邦辅以为言,史部覆言:「上下之分定,而后纲纪正,政令行。迩来属官不受堂官约束,以语言相构,少不快意,辄排陷之。于是堂官不敢行其约束,而属官益得恣其胸臆,以违拗堂官为得计,自称风裁,而安意承行者鲜矣。其在外巡按御史,往往以进士推官知县有科道之望,引为私人,阴授以廉访之柄,二司贤否,悉出唇吻,少有不悦,遂成萋菲。二司畏惧,奉承之不暇,而何暇问其政事之得失乎?体统既乖,法度尽废,害政莫甚于此。」于是革振选职,仍通行内外属官,敢有抗违上官者,如振选例。上司有自降礼体款曲属官、平日不能督率、有罪不行纠治者,以不职论。巡按有庇护属官引为私人者,听吏部都察院参治。
43 穆宗尝食驴肠而甘,左右请诏,光禄曰:「若然,则光禄当日杀一驴以备宣索,吾不忍也。」乃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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