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乡下回城上小学时,十五岁的哥哥已经当兵去了,故童年的记忆里对哥哥的印象很淡。他好像一直在乡下跟大伯一家过。正像我以为自己幼年一直和外公过一样。后来听父母追述,哥哥“诉苦”,才知道我俩一直是很“友于”的。只是我小时候很“磨人”。哥哥和同龄人玩,人家或有兄弟,多半只差一两岁,互不为累赘,偏偏我比我哥小8岁,步调明显不得一致,小辰光“粘妈妈”惯了,不免有些娇懒,走两步就要背要抱的,据说那会儿还“好哭”。特别是哥们要偷偷溜进相邻的部队大院活动,哨兵狠、狼狗凶,我这“累赘”更让哥们感到麻烦。不过,等我也当了哥哥,带妹妹时并不觉得有甚特别麻烦,以己度人,便觉得哥哥的“诉苦”有施劳伐善的泡沫。我要求同学们推迟游嬉,先陪自己去幼儿园接妹妹,只要许诺从妹妹的点心里略略分甘就搞掂。而我的妹妹又总是那么听哥哥的话,又总是很大方地将自己的点心与大家共享。直到现在,她依然是很大方。习惯成自然——好的养成教育的成功,是否也包含有我当年的歪打正着呢?
我打小贪玩,做事容易分心,帮忙烧饭看锅,饭往往会瀑得一塌糊涂;看管小妹,也是忙着做自己感兴趣的事,一般不会给她讲故事或共同做个游戏之类的。我后来看顾儿子也是如此,把家里地板弄干净,搁些玩具,放儿子在上面自己玩。儿子上了小学,他母亲开家长会回来,转述老师的话:“你家的孩子上课时倒也安静,不随便讲话影响别人;他只是一个劲‘闷皮’,一支铅笔,一块橡皮,他能玩出许多花样,而且一直玩个不停”。从此,这成了我的“历史遗留问题”,一旦有由头,内子就会拿此说事,怪我当年和儿子互动少、对话少,养成了孩子比较“宅”的个性,一天到晚就捧着个书、电脑,如今是手机,不和人交流,不会哄女孩子。对于这一批评,我有腹诽,这倒不是因为她的双重标准:要求老的在单位少说话,却希望小的和人多说话。我只是觉得这孩子不会“巧言令色”,看着让人放心,挺好!
扯远了,还是回到“从前”。那时大人政治学习特多,晚上也要组织学习。哥哥在外地当兵,家中就妹妹和我。妹妹年纪小,我这当哥哥的又不哄着她玩,不免要想妈妈,有时会用小手扒着窗户栏杆,头抵在栏杆之间,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哭喊着要妈妈回来。遇到这种情况,我是不劝的,越劝她哭得越伤心。若是她久不住声,这时我只要说一声,“收破布烂棉花的来了”,小妹立马收声止泪。现在说及此事,小妹说她不记得了。这样的恐吓没有给幼小的心灵带来永久的伤害,真是万幸!那个年代,“阶级敌人”就和今天的“和谐社会”一样,都存在领导讲话、小说电影里,现实生活中很难看到。虽说自古就有收破烂的小贩拐带儿童的传说,不过咱们知道的坏货郎就是小说《向阳院的故事》里的胡守礼,电台里曹灿叔叔的小说播讲,声音很有磁性,胡守礼的吆喝很动听:“红头绳,绿头绳,针头线脑篮里陈。紫花布,阴澄澄。齐天大圣孙悟空,花果山里来修行......”。当年我和小伙伴们听电台小说连播,就像今天的居家大妈看热播电视剧一样的入迷。
一眨眼哥哥当了三年兵,复员回来了,哥哥这时人已经长开了,脱离“少年儿童”的范畴,若是没见过我哥的,只管按唐国强大叔年轻时的模样去想。那个照片上身着飞行皮夹克,立在战斗机前英姿勃发的军人,加深了我和他的距离感。如今回来了,我也知道了他不是飞行员,在部队是干地勤的。接了地气,就不那么神气了。哥哥带回来最时髦的行头——军装,尽管没有“一颗红星头上戴,革命的红旗挂两边”,可那还是标准的军装——空军的!可惜都尺码太大,我穿不得。哥哥送我一条军用皮带,金属的皮带头,上嵌“八一”图案,让我有了在同学面前炫耀的资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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