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1月6日星期六

酸黄瓜——麦吉的计划 Maggie's Plan (2015)

第一次吃西餐,印象最深的便是酸黄瓜,也就是鬼佬所称的“PICKLES”。若音译成中文,可以写作“劈尻”,脆生生够威够猛,颇有“一刀切开顶瓜皮”的力道,只不过进刀部位有所不同,且字面欠雅,还是意译为酸黄瓜好了。

腌黄瓜不是西人独门绝技,东土广陵的酱黄瓜本人从小到大一直爱吃,有那什锦酱菜,也特爱在里面挑拣小酱瓜。搭稀饭搭泡饭就馒头就干粮,那都是天造地配,再下饭不过的。只是中式酱瓜味道是以咸为主,且主下饭,其与主食犹如布衣夫妻,恩恩爱爱永不分离;西式酸黄瓜则以酸见长,独吊口味,好比华庭盛筳的迎宾小姐,专司导引。

西式酸黄瓜这种护拥主流的前菜特性和读书人很像,读书人头脑的酸腐,材料的陈旧也与腌菜高度同质。乍看读书人神气活现,一幅头脑灵活,人很精明的模样,但是那都是经不起旁观的,甚至是儿童的评点。电影《麦吉的计划》中,那对略有自知之明的夫妇断言晚辈眼中的自己形象不佳。鲁迅先生曾经言道:“古人说,不读书便成愚人,那自然也不错的。然而世界却正由愚人造成,聪明人决不能支持世界,尤其是中国的聪明人。”(《写在<坟>后面》)看过这部电影,“中国的聪明人”前面的状语“尤其”两字可以省略,“滔滔者天下皆是也”。日韩的渍菜泡菜,最能体现读书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劣质。估计那腌菜手艺也是由中国传习而来,虽然有所发展、有翻花样,毕竟地偪眼浅,才疏力薄,却又性好夸张,遂有持牙签当棒槌,拿头盘做主菜的架式。

(参见北大孔庆东教授评点韩国料理:中国有一个双簧节目,讽刺吃饭时菜虽然很多,但都是“一碟子腌白菜——呀,一碟子腌白菜……”来到韩国后才明白,这不是双簧,而是活生生的现实。任何受到人们喜爱的节目必定是有可靠的生活根基的。韩国菜摆出来也是盘子碟子一大堆,远远望去十分丰盛,而且五颜六色。但近前一看,辣泡菜3种,腌萝卜2种,生菜叶子一大盘,一碟子辣酱,一碟子酱油,一碟子大蒜瓣,一碟子小辣椒,一碟子大辣椒……给人的感觉不是在正式吃饭,而是好像一群仆人在厨房里偷吃准备用来做菜的原料。“烹调”的概念韩国人是没有的,所以这个民族的性格很极端,而且不是上智者的极端。

《麦吉的计划》讲了一堆读书人的糗事,酸气腾腾。其中有个搞数字的男生,本身少带酸气,却由搞数学转行卖酸黄瓜。他专卖的大罐酸黄瓜,其容量与好又多超市里的相比也只平常。我喜欢的是罐子略小,蓝标签的“VLASIC”牌酸黄瓜。在它蓝盖上印有的一只长脚长嘴的鹳,还有两行文字,似为鸟语:“这是我听说过的最好的酸黄瓜”。此瓜是否“最好”,我无法检证,因为它最接近记忆中的味道,所以我喜欢。

虽然在其继子看来颇有些驽钝,女主麦吉脸宽肩阔,长了一付有担当的好模样;又是工商管理和艺术管理双硕士,不用说擅长管理,惯于操控,于己于人都是“计划通”。此剧中她的计划先后有二:先是向卖酸黄瓜的数学小子借种造人;再是与丈夫的前妻联手,让丈夫与前妻复合。

女主的起初的情人、后来的丈夫,也是戏中男主,又酸又渣。吃软饭是其第一特长,能码字的小才华是其能蹭上软饭的保证。软饭吃多了,文字也软,以其骗骗天生心软的女生真不是难事。与卖瓜的理科男而不是“卖瓜的老王”相比,文科男这点小优势在情场上很容易占便宜。

尽管女主计划本身看起来也有点二,进行过程也一度有失控之虞,但结果证明“计划通”果然行得通。“文艺范”的渣老公果然重新粘上了“文艺范”的前妻。无怪日剧《昼颜》中的女同校长感叹:“男人还真是的,不管多大了都那么幼稚啊!所以老身只喜欢成熟的女人。”就连那麦吉以为是原计划外,由夫妇合作得来的闺女,居然也还是计划内“酸黄瓜”的种:摁倒了葫芦,谁知浮起的还是瓢。

与文科男相比,理科男那颗爱心多少有欠玲珑,很像他的产品大罐酸黄瓜:结实壮大,然卖相欠佳。喜欢文艺范的女生神经比整根的酸黄瓜还要大条。所以女主选择了他的种子,却回绝了他愿以“传统方式”相授的提议。好在高等数学不是个个都懂,酸黄瓜母女都爱吃。入口酸回味爽,酸爽酸爽,输在起跑线上不要紧,结局好一切都好。

剧中理料男是潜力股,酸黄瓜则是草灰蛇线。只是因为咱好啃酸黄瓜,于是看待着那编剧一点小心思欲遮弥彰,这根情节线与其说是“草灰蛇线”,在咱眼里没有吊桶粗,也比那黄瓜条细不了多少。所以拿酸黄瓜做题目说了这许多的废话。

眼下已过立秋,神清气爽,丰收在望。咱也不用计划,先拿根酸黄瓜啖啖口,接下来就甩开腮帮子大嚼果实吧。


(记于2016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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